曲靖鱼化石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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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曲靖 发表于 2018-10-12 09:11: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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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类在寂静的深处仰望星空的时候,总有一个命题浮在意识底部挥之不去:“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到哪里去?”科学家用地质调查发现的古生物化石证明,生命旅程是从一次宇宙大爆炸后偶然产生的单细胞微生物上路的。这个漫长而孤独的生命进化历程,古生物学家用各自的新发现,不停地勾勒了一条从水生微生物到直立行走人类的越来越严密的证据链和线路图。我国几代科学工作者先后于曲靖的鱼化石众多发现,将曲靖从中国西南的“化石天堂”变成全球独一无二的“古鱼王国”,特别是几项“世界级”的重大发现,填补了证据链上的长期空白,无疑是这条项链上的几颗璀璨明珠。大量无可争议的化石证据表明,曲靖是4亿年前人类远祖的发祥地。曲靖鱼化石这一堪比世界级自然与文化遗产,已成为曲靖一张靓丽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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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文江:发现曲靖古鱼化石第一人
丁文江(1887—1936)是中国现代地质事业和古生物学最主要的创始人之一,中国近代著名的自然科学家、地质学家、地质教育家。
1911年4月,丁文江获得英国格拉斯哥大学动物学、地质学双科毕业文凭回国。此时,他离开祖国已7年。丁文江在他撰写的《漫游散记》里说,“我于1911年5月10日从欧洲经过西贡海防,到了劳开”。劳开即老街。那时法国人修建的滇越铁路刚刚通车,从越南河内到昆明要走三天。在昆明住了两个多星期,当时云南高等学堂监督叶浩吾极力留他在云南教书,由于离家太久,他决意先由贵州、湖南回江苏泰州黄桥老家一次。5月29日,丁文江一行12人从昆明经过马龙、沾益、白水镇、平彝县(今富源)滇黔古驿道进入贵州,沿途了解风土人情,开展田野地质调查,采集化石。丁文江1912年任教于上海南洋中学时,为商务印书馆编著了《动物学》教科书。1913年1月赴北京北洋政府工商部矿政司工作,同年6月创建工商部矿政司地质调查所和附设教学机构——地质研究所,9月丁文江被任命为地质调查所所长兼地质研究所所长。1913年10月初,中国地质学会在北京举行学术报告会,由丁文江报告“滇黔地质”,据《地学杂志》当年10号记载:“讲演时,先生‘出其所藏滇黔等处图片,用电灯放大,指示岩层、化石,如数家珍。一时观者听者,皆仿佛身履其地,欢快异常,允称特色’。”化石是地质地层最有力之证明,研究地质者必注重化石的采集,清朝末年丁文江第一次途经滇东,所采集的化石——曲靖化石与世人首次见面。
《个旧的地形与锡矿的分布》一文是《漫游散记》中的一篇,丁文江在文章中说:“我于民国二年十二月从山西回北京。第二天就奉到命令,派我到云南去调查矿产。当月,蔡松坡刚从云南来,交通部和中法实业银行新订了钦渝铁路的草约。松坡的意思要把这条路线经过云南的东部,再由贵州的西南部经广西到钦州。我的任务是调查假定在云南境内的钦渝铁路线附近的矿产。”松坡是护国将军蔡锷的字号。丁文江回到家乡办完父亲的葬事,于民国三年(1914年)2月2日离开上海,取道香港,再经过滇越铁路于2月13日到达昆明。他此次入滇虽然主要任务是矿产调查,重点调查了个旧锡矿和东川铜矿的开采工程和矿业发展,但在10个多月的时间里,丁文江除地质调查外,还调查了金沙江水道,搜集了一些人类学材料,并绘制二百万分之一的《云南东部路线地质图》。调查的后段时间,丁文江由东川行入贵州威宁,又折而向南,经云南之宣威、曲靖、陆良,而返昆明。中国著名地质学家黄汲清对丁文江的这次调查评述是:“这是丁先生初期工作的最重要者,所得标本化石以及野外记录等十分丰富。”这些化石里包含了鱼化石,为当时的中国古生物化石研究丰富而难得的样本。本次考察,丁文江先生第二次到曲靖,也是最后一次。不走近路走远路,不走平路走山路,通过深入调查,他建立起滇东地层层序,认为云南曲靖的妙高山(寥廓山)层,是我国当时能称得上志留纪的唯一地层。在丁文江与王曰伦合著的论文《云南曲靖及马龙县间之寒武纪及志留纪地层》中文摘要里,就有“曲靖之西西北妙高山附近,丁氏首发见二化石,属于玉龙寺层之砂岩内,采得植物及鱼化石”的记录。玉龙寺当时为面点坡(今面店水库)南面山腰上一座寺庙,现存遗址。从现有文献可见,丁文江实为发现曲靖古鱼化石第一人。
古鱼化石为什么会在曲靖被发现?一方面是因曲靖特殊的地层结构,存在大量鱼化石,另一方面则因有了丁文江。他为什么到曲靖?黄汲清在《丁文江——二十世纪的徐霞客》一文中说道:“丁先生在欧洲学习时期正是法国帝国主义者全力经营印度时期,并建成了滇越铁路,势力正在介入中国云南省。在此之前,一批法国地质工作者在云南、四川南部和贵州之一部分做了工作,其中戴普拉的著作,可能刚刚发表,引起了热爱祖国、不甘落人后的丁文江的注意。后来事实证明丁先生的地质科学成果,否定了戴氏的一些推论的虚构性。”加之当时德国地质学家李希霍芬写的《中国》一部书里,断言中国人不能成为地质学家,丁文江受到了刺激,接受了挑战,下决心要证明李氏的说法是错误的。这恐怕是丁文江获得格拉斯哥大学双学位后,未等举行毕业典礼就回国,首先直奔云南进入国门经过曲靖的主要原因。最终,丁文江与曲靖鱼化石结下不解之缘。
有趣的是,在曲靖自然人文地理史上,丁文江和徐霞客都是重量级人物,都为曲靖作出重大贡献,他们都两次经过曲靖,并留下重要文献,一个留下了《盘江考》,一个留下了“鱼化石”。他们两个人其实还有着密切关系。1928年11月,历经7年时间,这个被当代人称为“二十世纪的徐霞客”的丁文江,整理出版了《徐霞客游记》及其所撰徐霞客年谱。当时有学者云:《徐霞客游记》自成书近三百年来,仅三五人以辑刻行世而已,起而作详研究者,殆莫先于丁文江先生。《徐霞客游记》的科学和人文价值,自此逐渐昌明起来。丁文江研读《徐霞客游记》,也属有缘,据他在《徐霞客游记》一书序中交待:“初不识有徐霞客其人,辛亥自欧归,由越南入滇,将由滇入黔。叶浩吾前辈告之曰:‘君习地学,且好游,宜读《徐霞客游记》。徐又君乡人,表彰亦君辈之责。’”这些都是曲靖鱼化石故事的题外话。
“古鱼王国”的发现之旅
沿现寥廓山顶景观大道人行线,南坡几乎全是志留纪地层,北坡几乎全是泥盆纪地层,在13公里多的道路中段一个叫老龙潭的低凹处,两个地层分界泾渭分明。曲靖鱼化石都是从这条分界线两侧广大地区的“露头”被发现的。
现曲靖经济技术开发区西屯村,地层属4.1亿年前的泥盆纪。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张弥曼院士及其同事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通过不断的鱼化石发现,使 “早泥盆世西屯动物群”在国际学术界闻名遐迩。 具有重大学术价值的杨氏鱼、奇异鱼就是张弥曼和她的团队在西屯村两座山包上发现的,张弥曼据此提出了关于陆地脊椎动物内鼻孔起源和鱼类登陆等新的观点。随后,肯氏鱼、斑鳞鱼、蝶柱鱼、无孔鱼、弥曼鱼等接二连三的化石新发现,不断刷新着古生物界对上述问题的认知,令这片不到1平方公里的区域成为全球肉鳍鱼类起源和早期分化的中心地。西屯动物群证明:4亿多年前,曲靖地处赤道附近的滨海环境,繁衍了地球上最早出现的肉鳍鱼类。张弥曼在2018年初接受中央电视台采访时说:如果没有它们,就不会有后面的鱼类登陆事件,地球上也就不会有飞禽走兽和我们人类自己,也不会有今天的采访活动。1982年3月31日,张弥曼在瑞典斯德哥尔摩大学通过了题为《中国西南云南省早泥盆世总鳍鱼类杨氏鱼的头颅》的论文答辩,获得博士学位。在这篇论文里,她凭着对2.8厘米长的杨氏鱼艰苦研究,挑战了导师——“瑞典”学派的理论权威雅尔维克。到1995年,世界古生物学界开始普遍认同她论文的观点,肉鳍鱼类起源的中心地区也逐渐从欧洲和北美转向了中国云南曲靖。2018年3月22日,张弥曼院士获得2018年度“世界杰出女科学家奖”,获奖的理由是“她开创性的工作为水生脊椎动物向陆地的演化提供了化石证据”。颁奖典礼上,82岁的她一开口就征服了全场,5分钟的全英文获奖感言完全脱稿,还“混用”法语、俄语、瑞典语和中文,轻松幽默的话语赢得无数掌声。张弥曼院士用科研成果证明:曲靖是登陆鱼类的起源地,人类的远祖是从曲靖开启了登陆地的旅程。
朱敏现为中科院古脊椎所研究员,2013年曾应邀成为瑞典皇家科学院阿特迪讲座的主讲嘉宾。自上世纪90年代开始,他从导师张弥曼手中接过泥盆纪鱼类研究,终不负老师的期望,做出了新成果。2006年,在张弥曼70岁之际,朱敏将自己发现的一项重大鱼类化石命名为“晨晓弥曼鱼”,献给了自己的老师。理查德·福提在《生命简史》一书提及:国际动物命名法委员会规定,命名需要严格遵守固定的规则,生物的学名是不能更改的。也就是说,动物化石一经命名,在世界业界具有唯一性。朱敏专注地沉浸于科学世界中,几十年的努力,发现了古生物界苦寻一个世纪的志留纪鱼化石群——潇湘动物群。志留纪是距今4.4亿年到4.1亿年的时代,有着比西屯动物群年代更古老的鱼,分为有颌类和无颌类。其中,有颌类是99.8%现生脊椎动物的祖先,当然也是人类的“远祖”。有颌类的早期分化以及硬骨鱼纲的起源与早期分化,在脊椎动物演化史上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然而,直到上世纪末,这些演化环节的化石记录依然十分稀少。 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朱敏率领团队开始大规模地在曲靖志留纪地层中“苦行僧”式逐层寻找鱼化石。奇迹发生于2009年,在麒麟区石灰窑村的一处山坡上,一条名为“梦幻鬼鱼”的有颌类化石被发现了!这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最古老、保存最完整的有颌类化石,人类第一次见到了那条等待已久、梦幻般鱼形祖先的样子。2013年,《自然》杂志长文发表了“初始全颌鱼”的惊世大发现。此前,经典学说认为,志留纪的软骨鱼类是有颌类脊椎动物的祖先,盾皮鱼类是一个后来完全灭绝的盲枝。但新化石却清晰无误地告诉世人:人类的遥远祖先追溯到了盾皮鱼类中。这一完全颠覆过去观点的新知,被国际古脊椎动物学会前主席、澳大利亚弗林德斯大学朗(J. Long)教授称为:“对古生物学家来说,找到这条鱼就像物理学家找到了希格斯玻色子(上帝粒子)。”后来,朱敏与他的团队又相续发掘出麒麟鱼、宏颌鱼、甲鳞鱼等大量丰富、完整的志留纪鱼化石。新发现令潇湘动物群和西屯动物群“齐名”,不能不印在国际通行的古脊椎动物教科书上,升格成全球古生物学者心目中的“圣地”。至此,大量无可争议的化石证据再次表明,曲靖是4亿年前人类远祖的发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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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鬼鱼”生态复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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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鬼鱼”化石。


从丁文江发现曲靖第一片鱼化石开始,百多年时间里,国内外众多的古生物学家前赴后继、如“朝圣”般的来到曲靖,先后发现了近百种古鱼类化石。这些世界上最古老的鱼用“曲靖”这个地域作为“姓氏”,曲靖也被世界业内公认为“鱼的故乡”。特别是新中国成立后的几代古鱼类学家,他们“接力”用近半个世纪的时光在寥廓山脊两侧的泥盆纪和志留纪里苦苦寻找,将曲靖从中国西南的“化石天堂”变成全球独一无二的“古鱼王国”。他们中有第五届“丁文江纪念奖”获得者,中国古脊椎动物学的开拓者和奠基人杨钟健;有中科院古脊椎所的古鱼类学家刘玉海,上世纪六十年代在曲靖采到目前世界上已知最古老的胴甲鱼,并命名为“云南鱼”……
世界级自然遗产地
曲靖一张待打开的靓丽名片
曲靖发现的古鱼化石在人类进化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杨氏鱼、 梦幻鬼鱼、全颌鱼、麒麟鱼等数种鱼化石更是进化证据链上不可或缺的金链扣。一些著名的外国古生物专家认为,曲靖全颌鱼是过去一百年来最重要的化石发现之一,它填补了已经灭绝的盾皮鱼类与现生硬骨鱼类之间巨大的形态鸿沟。芝加哥大学科茨(M. Coates)教授2009年在《自然》上称:“潇湘动物群在世界上独一无二地完好保存大量最古老的有颌类化石,填补了脊椎动物演化史上一个长期存在的空缺环节。”澳大利亚弗林德斯大学朗(J. Long)教授在2013年撰文称:“这可说是自始祖鸟以来,最激动人心的化石发现之一。”
如今,在“世界自然与文化遗产名录”21项古生物化石(含旧石器时代古人类化石)遗产中,中国只有云南澄江化石遗址、北京周口店遗址入选。张弥曼院士不久前对着约300名曲靖师院师生说:“我可以自信地说,在早期脊椎动物演化环节的探索中,中国最近二三十年的研究工作在某种程度上引领世界。”在全球范围,以鱼化石为主题的遗产目前有1999年入选的加拿大米瓜沙国家公园。朱敏研究员说:“曲靖地区西屯生物群和潇湘生物群与米瓜沙国家公园相比,就科学价值而言,非但毫不逊色,而且犹有过之。”
曲靖作为“鱼的故乡”,面对大自然这一独一无二的馈赠,我们要如何行动,才能使这份全球志留纪—泥盆纪古生物化石中最珍贵的世界级自然历史遗产迈进“鱼化石国家地质公园”,进入“世界自然与文化遗产名录”,助力曲靖的经济、文化、生态建设发展,已成为一个关注话题。
毫无疑问,曲靖鱼化石与珠江源、爨文化、罗平古生物化石群、珠街八塔台古文化遗址、富源大河旧石器遗址、五尺道……共同成为曲靖文化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离开鱼化石的曲靖自然历史文化,在文化的广度和深度上将大为逊色。至少,今后人类在思考“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到哪里去”这一永恒命题时,如果忘却了曲靖这块人类祖先最初登陆的地方,这种思考必然失去了起码的诚实品格及对生命的敬畏。因为鱼化石,曲靖应该是一个让人类记住和向往的“圣地”。
曲靖有关文化学者认为,新时代我们应以也可以以包括“鱼的故乡”在内的自然历史资源为抓手,努力提升曲靖的经济社会“硬实力”“软实力”,为建设“文化曲靖”“生态曲靖”服务,助力实现全市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要把鱼化石这一世界自然历史遗产地打造成曲靖一张靓丽的名片,铸实文化曲靖的这块基石,首先我们要尽快保护和建设好鱼化石自然遗产地,短期目标建成“曲靖鱼化石国家地质公园”,中期目标建成“珠江源世界地质公园”,通过长期努力进入“世界自然与文化遗产名录”,为曲靖的生态强市战略及生态旅游开发夯实文化根基,提升我们的文化自信。
目前,曲靖已积极行动起来。中科院古脊椎所与曲靖师范学院合作建立了自然历史与文化研究中心,在中心建设了一个初具规模的古鱼化石展览馆;政府部门在曲靖城市规划时,划定了鱼化石自然遗产保护地红线,属地政府有关机构正式启动“曲靖鱼化石国家地质公园”申报工作;相关部门正积极谋划寥廓公园山顶步道曲靖古鱼类科普景观建设,“鱼的故乡”博物馆建设也在筹划之中。一个立足鱼化石自然遗产和文化保护及建设,积极提升曲靖人文底蕴,推动曲靖生态文明建设,促进曲靖旅游休闲置业和文创产业发展的新方式正在科学打开。曲靖鱼化石开始书写新的传奇。
徐鸿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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