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2日晚,人文新淮剧《半纸春光》在北京长安大戏院上演。该剧由上海淮剧团副团长管燕草担任编剧,上海昆剧团新锐导演俞鳗文执导,上海淮剧团青年演员陆晓龙、陈丽娟担纲主演。
《半纸春光》讲述了一位穷困潦倒的落魄知识分子慕容望尘,租住进了窄小而破旧的贫民窟弄堂“德华里”,遇到了同样被生活压迫的烟厂女工陈二妹、黄包车夫李三一家、房东老朱等平民百姓,大家有着同样艰难的生活处境,并相互扶持着。
《半纸春光》取材于作家郁达夫的两则短篇小说《春风沉醉的晚上》和《薄奠》。《春风沉醉的晚上》是一部表现工人生活和知识分子的苦闷的作品,《薄奠》是以北平人力车夫为题材的作品。《半纸春光》以陈二妹和慕容望尘的相处、黄包车夫李三一家的遭遇为两条线索,继承了郁达夫小说中的主要情节和或隐约含蓄或悲悯凄怆的情感氛围。
复旦大学教授陈思和曾对《半纸春光》评价道:“海派文化有两个传统:一个是繁华与糜烂同体共生,另一个是现代工业发展中工人力量的生长,缺失工人命运的海派文化是不完整的,而海派文学中工业题材的起点可以追溯到小说《春风沉醉的晚上》。淮剧《半纸春光》聚焦于淮剧剧种所最擅长的底层普通工人的生活、命运和落魄小知识分子的生存状态。”
淮剧《半纸春光》的编剧管燕草表示,这是戏曲界第一次将郁达夫的作品搬上舞台,为了更好地用淮剧艺术讲述上海故事,展现上世纪20年代的上海弄堂,最新一版的《半纸春光》从剧本内容、唱腔设计、作曲配器等均做了调整,在人物脉络的梳理上面都做了一些重塑。在修改中,把男女主角的脉络梳理得更清晰,慕容望尘的发展线梳理得更顺畅,着重刻画了男主角在面临生活和精神双重困境时,与女主角和德华里弄堂里的人们相互慰藉、相互取暖的温情,并逐步觉醒。作为一个知识分子思想上从个体意识到群体意识的转变,行动上从实现自我到成就大我的付出在这一稿中有突出的表现。
作为淮剧《半纸春光》的导演,上海昆剧团新锐导演俞鳗文表示:“修改后的剧本有意拉开了陈二妹和慕容望尘在性格上的差异。我们力求将陈二妹可爱单纯的一面和慕容望尘忧郁文艺的气质表现得更为具体。以前戏曲舞台表演形式,我一句,你一句,而《半纸春光》却要展现两个人的格格不入,慕容望尘和陈二妹不处在同一个频道,慕容望尘说这个,她言那个,内心距离相当远。”俞鳗文谈到,比如慕容望尘落魄时,陈二妹给了他一个馒头。吃的过程中,慕容望尘被噎住了,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妈妈给他吃馄饨的情形,陈二妹却单纯以为他只是噎住了,聊着聊着,两个人的对话向不同方向发展。饰演慕容望尘的陆晓龙表示,“舞台上的内心表演,不像影视剧可以用特写镜头强调,观众未必看得清演员的脸部表情,因此更需要重视独白,千万不能显得生硬。”
“《半纸春光》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老淮剧,而是一部人文新淮剧,它承载了一定的历史性和时代性,又在当下提出了很多对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信念与理想之间碰撞的深刻思考,对剧组而言极具挑战性。”上海淮剧团艺术总监梁伟平这样表示。
舞美设计倪放在很多老上海照片中找到了基本色调黑白灰,“黑”和“灰”是“苦难”的颜色,是上海里弄泥路的颜色,是最底层老百姓的颜色;他认为,白色则属于那半纸的春光,是人性光辉,是那隐忍而克制的爱情,是一缕革命的曙光,是文化意识(觉醒意识)在底层的渗透。
《春风沉醉的晚上》《薄奠》是郁达夫写作的最贴近平民的作品之一,这与他本人经历息息相关,1922年,他从日本回国之后在上海“嘉禾里”租借了条件较差的前弄房子,他当时经济拮据,家里的木器全是从店里租来的,没有点灯,只有楼上一间正房光线比较充足,从亭子间南窗望出去是静安公墓(今天的静安公园),坟上的大理石“安琪儿”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终日与贫苦的百姓生活在一起,朝夕相处。1923年,郁达夫创作了《春风春醉的晚上》,1924年发表了《薄奠》。
《半纸春光》的编剧管燕草说:“想将郁达夫先生这两个作品改成淮剧的想法已有好几年了,我偏爱小说的那股淡淡的文学味道和耐人咀嚼、无穷回味的意韵。”
“我迟迟没有动笔创作的原因首先是,郁达夫原作情节淡化,心理描写居多,外化行动十分有限,这是戏剧最为忌讳的;其次,我不想破坏郁达夫小说独有的风格和味道,所以要斟酌怎么处理;再次,淮剧这一剧种是否合适表现这一题材,是否能淋漓尽致地表现郁达夫作品的文学性也是我们要思考的。”
管燕草谈到,很多人都认为淮剧就是一个很草根的剧种,因为太接地气而根本无法承载郁达夫小说的文学追求,淮剧适合的是表现赵五娘、秦香莲等等的市井作品。
“淮剧剧种进入上海已有110年,除却古装戏以外,竟然没有一部渗透着人文积淀的现代戏,更没有一部去表现弄堂生活的淮剧,但其实上海弄堂的居民苏北籍占到很大的比例,淮剧理所应当地参与到讲述上海故事中来。”
《半纸春光》导演俞鳗文谈道:“在不断的磨合中,我们提炼了现实主义、浪漫主义双线结构的处理,慕容望尘、陈二妹辅以李三、玉珍对比的手法,动静结合、冷暖交替。着力在主题歌‘半纸春光透’的‘透’字的形象挖掘。透,是全剧的驱动器,是一种讲述节奏、一种呈现风格、一种表演分寸,也是一种综合质感。我也同编剧商量在尾声增添众人包馄饨的幻象,这是凡心所向,也是不期而遇的温暖、生生不息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