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历史上,大凡有城市的地方,大抵是按照四至设立四道以上的城门,东门街往往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方。曲靖古城当然也不例外,曾经有恢弘布局的四方城池,有卵石铺就的精美街道,也曾经有寺庙、楼阁、亭台、商铺、学校,“四门错落不对开、巧布八条丁字街、九对巷道十字路”的结构特立独行。
东门街的人们总是淡定从容地过着自己安逸自在的市井生活,但随着棚户区改造步伐的加快,这样的市井生活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只能存在于记忆之中了。
小时候的上个世纪80年代,总觉得东门街是很繁荣的,一条小街,应有尽有。记忆中的东门街上有三所学校,放学的人流是一大景观,但即便是再拥挤,也不能与现在任何一所城市学校门口的车水马龙相提并论。
每天早起上学,学生们多半是吃碗米线,或是吃个烧饵块,这也是曲靖普通人很传统的早餐样式。当时的东门街,还有一种很特别的早点,是用面粉和鲜肉加葱丝现煎的油饼,因为形似鞋垫,所以大家都通俗地管这种煎饼叫“鞋垫粑粑”。这是一种很香的“粑粑”,颜色金黄,上面粘附着些许的盐粒和葱丝,黄中带绿,异常好看,加之经过油煎的葱丝和鲜肉所散发出来的香味,常常很远就能够勾起人们的食欲。
每到周日,东门街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街道上商铺对街而开,鳞次栉比,一家挨着一家。商铺临街面,还摆着一排排小摊儿,有卖秧苗的,有卖旱烟、黄烟丝、水烟筒的,有卖酸菜、蔬菜、坛坛、罐罐、柴火、大米、麻花、馓子等日常生活所需品的,还有卖香烛、纸货、香烟、白酒、火柴的,非常特别的是还有放鞋样、做土布鞋的,商品可谓琳琅满目。商铺边上的门口,常常能够见到三五一群的人门坐在门坎上,或者干脆席地而坐。男人们悠闲自在地喝着搪瓷口缸或玻璃罐头瓶子泡着的茶水,刁着旱烟管或抱着水烟筒咂吧着旱烟或烟丝。女人们自在悠闲地绣鞋垫、围腰、背带等一切可以缀花之物,或磕着瓜子、葵花籽等一切可嗑之物,男男女女开心自在地聊着、叨着家常事、稀奇事。不合群也什么都不掺和的,通常是独自一个人喝着茶,身边放着个半导体收音机专注地在听。有闲情的街坊邻居和赶集的人们,还可以交五分钱给茶馆,便能够到茶馆里喝茶、唠嗑、听说书、看电视,这样的方式应该在当时可以算是东门街上最悠闲的生活方式了。
在东门街上,药铺、药店很多,有特色的却并不多,和记药铺是给人印象最深的一个中医诊所。走进药铺,墙的两边各是一排椅子,白发老医生端坐在药铺正前方案桌前,老医生是上个世纪90年代从城里一家大医院退休的。桌上放着一把算盘,开处方的毛笔别具特色。药铺前右侧为一桌,供人抓药。桌子一角上都放着一叠包药用的方型薄纸和一只厚黄铜制成的分量很重的“冲桶”(研臼),而药铺四周则靠墙边排放着数列存放各种药物的“格斗”,“格斗”是中药铺专用的,被分成一格一格的“抽斗”,横竖上百个格斗上面整齐、醒目地贴着中药品名标签。一个格斗又分为四个小格,格斗中药品的存放,自有一定之规。
药铺使用的中草药都是靠产地来源正宗、品质可靠的“道地药材”原料来维持的。据说清心明目的枸杞子,必须产于银川;清热化痰的川贝,必须产于四川阿坝;浙贝,以浙江为上品等等。
称药用的是一把叫做“戥子”的秤。“戥子秤”有二种,大的到“两”,小的到“分”。药店称药,是绝对不衬纸的,即使是粉药也是如此。这一方面是示患者以斤两之“准”和“足”,同时也因为有些剧毒药要是分量出错,严重的是要致人死命的,绝非儿戏。在格斗上方,放置的是圆形的大肚子“瓷瓶”,“瓷瓶”上红纸写的药名,用来放置各色名贵中药。每天老医生不慌不忙地把脉诊病,用毛笔慢条斯理地开着药方,络绎不绝的看病抓药之人,足以说明了老医生的医术了得。经过了缺医少药的艰难历史时期,中医中药能够传承到如今,显然功勋是不可磨灭的。
从上个世纪90年代至今,随着人们生活质量的不断提升,有了闲暇时光和鼓胀腰包的人们逐步开始喜欢上了收藏,古老的东门街又变身成为了收藏爱好者淘宝的乐园。
东门街上的古董小摊点规模很小,人也很分散,最小的是街天临时来摆的,一张纸铺地,几件物什摆上就算是卖古董的了。这些小摊主一般是每天都在各地的废旧品市场转悠,收一些“宝贝”拿到东门街来摆摊。其他能够长期坚持的,有开店的、有推着改制三轮车的,但总是围观的多,出手的少。
因为有这样的市场需求,东门街也就经常有各类文物贩子出现,这些贩子以省外的居多。外表上看,他们和正常的商人并没有两样,但他们一般都是居无定所,经常住在东门街上的一些小旅馆,来去匆匆,常常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与真正意义上的文物商人有所不同的是,这样的文物贩子常常一年四季游走在乡村和城市之间,从省外一些农村收购一些银制工艺品、仿制品,或者从本地农民手里低价收购一些老古董,然后转手再高价出售,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从中谋取到不菲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