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红蕾》（上）Chapter 20

	第二天的时候这个事情还没有被解决，当时那个八班的班主任就已经躲在办公室里面一天到晚没有出来，现场处理情况的就只有年级主任，那个姓高的，很可怜此人的智商和身高都和本人的姓氏成反比，导致这一次调解的失败。死者的家属已经安排好了儿子的尸体，愤怒已经掩盖了一切的悲痛，除了这个死去学生的母亲。死者的父亲指着高主任的鼻子就说：“你们学校都是贪生怕死的么？出了事就拿你这个小个子来顶，不要以为我是傻子，我一定要找那个班主任套一个说法。我儿子好端端地在学校里面读书，为什么现在他就死了呢？” 对此高主任没有任何的说辞，渐渐地他也开始纳闷，怎么好好的就死掉了呢？真是诡异，于是没有办法只好将八班的班主任给叫了出来，这个时候还有学校里面唯一一个不是靠吹牛来教书的历史老师站了出来，尽管这个老师和所有老师一样是站在教师这一边的。 才打了一个照面，学生的家长就给了这个班主任一记拳头，尽管这个拳头的力度还是有点稍微脆弱，不一会就让那个班主任的脸上挂上了一道鲜红的口子，看着老师被学生的家长给打了一拳，历史老师觉得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朋友被家长欺负，就站了出来准备说一句公道话，没想到还没有说出来，这个历史老师就被学生家长当做是八班班主任的犯罪同伙，一下子就又挨了一拳。这个时候是不能反抗的，年级主任和当事人都知道一旦反抗是什么样的后果。整个场面显得很是庄严，所有在场的老师都准备给这个失去儿子的家庭来上一记拳头。 学生家长没有他们想到的那种强悍，已经没有力气和这一帮害死自己儿子的人做较量了。 刘镇找到李岩，说：“你那一次发生的事情怎么家长没有这么强悍？” 李岩淡淡地说：“因为我的父母都是农村人，和这一群不知道属于哪个年代的人斗争，你觉得会有好的结果么？” 李岩原本就打算这样结束掉嘴上的话，不料刘镇刚刚要离开的时候他又像是对着刘镇说话，又像是对着窗外的人说话一样，嘴里莫名其妙地突出了几个字：“早知道当初我也死了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刘镇拍拍李岩的肩头说：“我知道，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了以后，你更加离不开夏丽的是不是？” 其实李岩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肯定的回答，那一点点那人的自尊就会消失不见，否定的回答又是对自己良心深处的违背，最后李岩选择了沉默。 当五菱面包车从学校外面开进来，拉走了那个肚子殉情的男生以后，李岩越发觉得自己是一个孤独的个体，那一年，他决定写真正属于现实社会的小说，这一部小说呗命名为《三红蕾》本想写三个人的故事，最后发现这个故事没有特定的故事结构，没有特定的故事线索，仿佛这一切的一切只需要你仔细观察，潜心研究，它本身就就是比小说更加小说的情节，这一年他也终于和夏丽宣布了没有分手两个字的分手，两个人似乎决定在最后的时刻用一种没有形式的告别来结束这一场没有意义的爱情故事，或许这个爱情故事就像现在的小学课本中开发孩子思维扩散的问题一样，看见两个人哭不一定会是都伤心了，也有可能是两个人在切洋葱。很多看不起眼的线索，其实都能衍生出一个悲喜交加的故事。而每一个故事，尽管没有追踪，他都会有一个结局，现在看着悲痛欲绝的伤心父母带着儿子的尸体离开，李岩这时候才明白，尽管每个人都有故事，故事里面都有角色，自己却是有利于所有故事人物之外的人物，他存在的功能或许只有一个，就是记录这些生活的艺术。 车子里面有两个人的身影，用很柔软的洁白得很刺眼的纸相互擦拭着彼此的眼泪，到这里，生命中的故事，人生的阅历。又被重重地画上了一笔。 张洁走到刘镇的身边，貌似漫不经心其实很有目的得对李岩说：“你们两个为什么就不能和睦相处一会儿呢？” 李岩表示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人物之间的联系，通常靠朋友关系，有时候又是没有关系的同步情节。 眼中的世界变得缓慢了起来，老师在课堂上挥舞的粉笔，街上行人的步子都变得亦步亦趋，缓慢得像是电影胶片逐格播放，没有了先前的紧凑，主角们的命运也终于变得可以看到痕迹。这一年，秋天，意味着离别，然而离别究竟有什么样的情感，似乎对于李岩而言都已经不再重要，这个世界已经遗忘了这里还存在着这样一个人。 距离快要毕业的那个寒假，曲靖迎来了头一个飘雪的日子，尽管李岩有夏丽作为女朋友，这个天气却偏偏不能和心爱的女朋友在一起开开心心过上一个雪中漫步的浪漫时光，在飘雪的时候，李岩正在赶往曲靖的火车，这个火车是从李岩的家乡开往昆明，然后从昆明转往曲靖的火车。那一年是2008年，有史以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季，那一年在李岩的家乡结满了厚厚的冰棱，整个世界被大自然装点成为一个玲珑剔透的水晶宫，然而在这样一个美丽的代价之下换取的是很多人出行的不便和一个地区的冻灾。 李岩在火车上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春运，这个景象很多人已经很熟悉，在一个狭长的火车车厢里面，不断有人要通过已经满是人员的通道，不知道是要去干什么。李岩和表哥站在火车的接口处，看着外面的一切，当时李岩的心目中只想着见到夏丽，那时候的夏丽还是对李岩保持着好感，没有对李岩有什么苛刻的要求。 李岩才一转身，立马就到了一个小站，这个火车站的名字叫做陆良。小县城里面的人普遍拥挤，火车刚刚开门就看见一个老头抱着一口袋大米挤上了火车，李岩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有些很疲倦地对表哥说：“怎么这个时候的火车都很拥挤的么？”表哥立马用看异类的眼神看着李岩，说：“有没有搞错啊？高中生，难道你没有做过春节刚刚过去的火车？”李岩觉得自己一下子矮了半截，这什么情况啊，好像自己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真的是头一次坐火车。 老大爷很高兴看到这里只有两个人，有足够的空间给自己放置大米口袋，很热情地套近乎，看着李岩就说：“小伙子，你们能不能挪挪，这里还能把我的大米放下。”还没有被安置的大米就抱在老大爷的怀里，李岩看到此情此景，立即让出了一个位置，尽管边上还有一个吸烟的男青年。表哥一看就觉得很不高兴了，这什么跟什么，说：“你没看到这里已经没有位置了么？抱着你的大米进到里面去，看看能不能有一个位置给你安置下。”表哥脸上已经很生气了，李岩居然在这个时候爱心泛滥，用手拐了拐表哥，说：“我们还是让一让嘛。”表哥这才很不乐意地让开了位置，老头理所应当的把大米放在那里，立即整个人坐在了大米上，李岩不得不和表哥站在了走道的中间。 表哥白了李岩一眼，说：“什么时代了，你学雷锋？现在的爱心都是用来给人利用的，看见了没有，你被人给利用了。”李岩心里觉得对不起表哥，说：“算了，可能是我们和社会脱节了，不怪你。”乘务员很快赶到，走到老头的面前对老头说：“你买票了没有？赶紧补票，对了，你这个小伙子，没看见乘务员过来了么？还不让一让。”李岩一脸无辜，说：“这里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让出来了，我看你还是到你们的工作室里面去给老大爷补票，你看怎么样？”乘务员有些恼怒了，说：“这是在火车上，你信不信到中途我把你轰下去？”李岩立即不敢说话。 可能是乘务员考虑到乘客的心态，决定将老头带到别的地方补票，这一下子老头不乐意了，说：“凭什么要我离开我的大米，这可是俺家的命根根，我不能离开他，你还是就在这里给我补票。”乘务员于是很没有耐心的站在一边给老头子补票。一直到补完票为之，老头都没有离开过那个装着大米的蛇皮口袋，李岩彻底崩溃，看到了在乘务员的后面已经堵了很多人，有一个广东人操着一口广东话骂道：“好狗不挡道。”列车员最终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补完票以后去了下一个车厢，于是便秘得到了解决，广东人也不敢叫骂，觉得要是真的较劲了，吃亏的还是自己，毕竟车子是人家的，你还是的听别人的话。 后来没过几年的时间就出现了在火车里面殴打乘客的新闻爆料，这一次还是隐秘拍摄，李岩在就读了大学以后的一次坐火车回家途中，乘务员已经很严肃地警告乘客，火车里面不能拍照，于是，在火车里面，我们很多在日常生活中能够拥有的自由一下子就没有了，李岩也不敢在拥挤的人群里面走来走去，最后的结果就是，尿急了，忍着，肚子饿了，忍着，一是火车里面热水比较紧张，再一点就是，火车里面的东西你一般人买不起。 然而李岩一直就这样沉默着，知道开始写作的时候，他已经渐渐分不清楚自己要写的东西究竟是一个故事，是一个人的心灵历程还是一段段哀伤的散文故事。这些都是没有定论的东西，他开始觉得偶像韩寒可能就是自己写作的目的，却依旧没有韩寒那样鲜明的风格，也许他这样一个底层的小市民对于文学而言，完全的是一个异类，也注定不会有什么深刻的影响。当80年代说道文艺青年的时候，人们会用一种比较尊敬的眼神看着你，觉得你是一个很有理想的人物。时间的断电切换到90年代的时候，文艺青年瞬间转变成了一个很贬义的定义上去，所有人看见你是搞写作的，第一眼就认定你是一个不高级的要饭的。高级要饭的就是讲解古代文学在大学充当教授，低级要饭的或许就是拿着笔杆子永远不知道下一顿在什么地方的打着文艺招牌要饭的那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