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里的外国演员哪找来的？这里有答案

	曾小龙，波兰人，有着标准的欧洲人身材、雕塑般的面孔，在云南大学念人类学博士。给自己取名“小龙”，因为他是一个功夫片狂热者。 　　来中国两年，曾小龙做过不少工作，这当中的很多经历不为中国人所熟知，我决定要提笔为他记录下这些令人不可思议的时刻。 　　工作契机的起源是小龙来到中国的第二周，某天下课之后在学校里遇到的一个神秘女子。那个女子告诉小龙他长得很帅，如果签约她们公司，她们就会帮他找到一些合适的兼职，并且工作一天的价格大概在一千元上下，这对于当时靠一个月三百欧元奖学金生活的小龙来说，绝不是一个小数目。从此之后小龙开启了他的模特之路，车模、超市门前扮圣诞老人和妖精……他都干过，收入也都不错。 　　而更有趣的工作，是演戏。 　　“我曾经在一部中国电视剧里演一个美国大兵，虽然我并不是美国人，而且我们那个剧组里的外国人几乎没有一个人是美国人。”小龙回忆道，“那是一部关于中缅战争的连续剧，片名就是那个地方……一个叫二十四道拐的地方。” 　　一开始的时候，剧组通过中介公司找到了小龙，并且希望他在剧中可以扮演一个美国的飞行员。拍摄地点在贵州，包吃包住包交通，一天两百元。 　　小龙打开了电脑，给我看了当时他截下来的电视剧的片段。 　　一个黑人饰演的美国大兵将领大喊“The pad is broken”，然后所有士兵们拥作一团，他给我指了他自己。 　　“拍这段的时候真的超有趣，因为演将领的那个黑人并不会说英文，然后刚开始我们拍的时候他说台词的发音是‘The poopy is breaking（这个屎要爆炸了）’，我们全部人就开始狂笑，但是剧组的人不知道我们为什么笑，他们几乎都不懂英文。然后我们就教他说正确的台词，但是第二次第三次还是说错了，我们就一直笑。后来才终于纠正过来了。有时候中国人以为只要不是亚洲人的面孔就一定会说英文，这个是错误的。” 　　在剧组，因为精通中文和英文，小龙经常肩负起翻译的工作，当然，为此他也得到了双倍的工资。剧本原来给小龙安排的角色是一名飞行员，但因为小龙害怕吊威亚的拍摄而放弃了这个出镜率更高的角色，只是默默的饰演美国军队的一员——尽管他不是美国人，而事实上整个剧组的外国人几乎都没有几个美国人。 　　 　　二十四道拐剧照 　　小龙跟我描述当时他们一群外国人演员的生活，有时候一场戏只需要几十秒，但是我们却要花很长时间来拍，因为总是有人不能完全配合，总是有人忍不住笑。且因为白天拍摄需要穿着军装，而贵州的天气又是极其湿热的，很多外国人都发脾气、抱怨甚至罢工，最后剧组不得不再给这些任性的外籍群演加钱以安抚民心。 　　“我觉得你们外国人在中国，钱太好赚了，特别是演戏这种事情，”我说，内心感到一阵悲凉，“你知道有很多中国的不知名的演员，他们不要求任何经济上的回报，他们只是想演戏，想成为一名真正的演员。” 　　“你说的没错，”小龙认真地看着我，“我在当时那个剧组里，有很多中国演员他们告诉我他们一点酬劳都没有，但是他们很开心，因为他们终于能得到一个角色——尽管那个角色可能仅仅出现了几十秒。我觉得这很荒谬，他们认为他们能成功，可是通过演戏这个渠道成功的人实在太少了。在欧洲，没有那么多人想演戏，我们也不认为演戏是通往成功的方式。” 　　无论如何，像演戏这样的工作，还算是轻松愉快的，但是，小龙眉头一紧，他开始叙述他的一次糟糕的工作经历。 　　那是一家医院的庆祝活动，小龙被要求假扮成来自美国的外科专家。他西装革履，并且上台照稿子念了一段庆祝词，在那段朗读的庆祝词里，小龙有了全新的身份和与众不同的经历。现场除了小龙，还有其他一些外国人，相似地，他们全都是用钱请来的假专家。小龙在假扮专家的经历中忍受着来自良心拷问以及群众惊羡目光的双重煎熬，但最终迫于压力，还是从头到尾表现上佳，人前热切地与群众大妈们合影留念，人后悄悄抬手抹一把冷汗。 　　“这样的事情其实在中国有太多。”小龙耸耸肩。 　　“可是，如果人们发现你是假的怎么办？比如你走去学校上课，不小心碰到当时遇到的人，然后你的身份就被揭发了呢？”我问。 　　“谁知道呢？反正没有人发现我是真的，我认识的别的外国人他们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是没有人遇到过这样的问题。可能事实是，人们根本不在意你是不是真的，只要当时那个噱头做到了，那就够了。我认识的很多外国人，他们不仅有假扮医生的，还有假扮律师，企业顾问的……” 　　“我没有想到，我们的生活里原来充满了那么多假象。”我回想起那些我遇到过的活动上，代表某企业出席的外籍专家们，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们的真实身份，这么看来，真的假的也不是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