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姬》27 醒悟

	把玩着玉玦，这东西能看透人心，为何看不透红衣男子的内心，他的世界被一团迷迷茫茫的雾气笼罩着，没有人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长安官妓，可谓寥寥，三家楼牌，天香楼、怡心院合着红裳阁，都是长安数一数二官道上的人风流快活的地方，因此，大唐天下，官员大多清廉，到官妓消费的金银，也都有多多少少的补贴。这三家楼坊，红裳阁官民能入，档次陈设，也都比起其他两个楼坊来低一些，因而进去里面玩耍的人物，也都是一些经常和百姓往来的寻常小官。 到了怡心院这一层，是富家公子与地方县官能进出的地方，寻常百姓不得进入。 天香楼，天下仅此一家，凡是在考试中有一定才华被吏部纳入册子的就才能进去，往上最低级的官员都是刺史。也难怪，长安城富豪王老五，连跨进门的资格都有没有，更别提有缘能够见到姝姬一舞了。那一日十二坊姝姬翩翩起舞，换成是寻常天香楼姑娘，早已经是人头落地。 这一日，天香楼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身穿一身红色大衣，点了名只见姝姬姑娘。门口护卫，无人阻挡，就连绿拂，也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萧楼主推开房门，与这个男子四目相对，大声叫喊着：“狐狸，狐狸……”这几年，天香楼的姑娘们早知道萧楼主已经是疯癫状态，说的话，并没有人相信。 绿拂只是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就将萧清逸领回房间去了。 再次相见，红衣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十几年前的样子。而姝姬，早已经不是那个年少的小姑娘，红衣男子缓缓坐下，没有带起一阵风，继而说：“我是来取走我东西的。”说完话，姝姬愣了愣，她有些紧张，抓住衣角，问：“什么东西？” “一颗在你体内的东西，我取走之后，你便再也没有灵力，和一个普通女子没有什么分别。”红衣男子喝了一口茶，走近姝姬，手掌凌空按在姝姬后背上，轻轻抬起，一丝丝血红的气息透过姝姬的后背，汇聚在红衣男子手心，凝结成一颗血红的珠子，还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这珠子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是我的本名丹，用来给你续命，如今四年时间已过，你已经是一个活人了。”取走红色柱子，红衣男子转身就要离开，身后的姝姬一把拉住红衣男子的衣角，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红衣男子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再一次被姝姬拉住。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明月嫂嫂，到底在什么地方？” 红衣男子依旧是摇摇头，这一次，他躬下身子，将姝姬的手拿开，说：“有缘自会相见。”红衣男子多少有些犹豫，又说了一句：“你哥哥的仇，暂时不要去报，你们都会死。” 这似乎是最后一句警告她的话，说完了，就走了，像那天在雪地中一样。 “这人是谁？”祁书目送着红衣男子离开，嘴里念叨着这么一句话。 “这男子看起来气质不凡，不像是尘世中的人。你看他的皮肤，毫无瑕疵，露着点点光辉，这不是一般人身上会有的。”姝姬跑到门口，始终对红衣男子恋恋不舍，她知道，他们肯定在什么地方见过，为什么她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呢。 “姝姬姑娘，你就不要乱跑了。”瑾儿取来了一件崭新红色衣服，托了好多关系，才在西市最好的裁缝那里插了队，做出了这么一身衣服来。 “明儿，三大楼坊的女子就要进行夺魁的比试了，你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恐怕就再也不是什么天香楼的第一佳丽了。”瑾儿叹息着，将姝姬搀扶着回到了屋子里，这是她才发现，姝姬身上没有了以前的精神，整个人也都绵软无力。 “你这是……病了么？”瑾儿一脸担忧，看着姝姬。 甚至从她身上，已经看不到了那种不像是凡间才会有的美丽，她现在，除了倾城的容貌，和一个平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我……”姝姬脑袋里的东西装得太多，一时气急，嘴里呕出一口鲜血，挂在嘴角。 “哎呀，你别吓我，姝姬姑娘，姝姬姐姐。”瑾儿怕得哭了起来 “我没事。”姝姬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慢慢起身，说：“瑾儿，你科曾有过喜欢的人？” 红衣男子离去，七个天香楼的头牌姑娘们，都在房门外面听着，听听姝姬到底说了什么。听到这句话，不免黯然伤神。祁书轻叹一声，说：“看起来，我们的姝姬姑娘，是对那个红衣男子念念不忘啊。你们还不赶紧散开，准备花魁的比试，要是赢了，说不定也会有达官贵人去你们回家，做一房小妾，也不用在这里卖弄身子了。” “他让我不要报仇，我怎能忘记哥哥死去时候的样子，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姝姬从架子上翻出了李浩王爷留下来的玉牌子，冲向了长安最繁华的的街道，她脸上再看不到年少时候的纯真。红衣拖出一条清晰可见的线条，在麻布衣服的百姓中间穿梭，对比分明。 “我要见，李浩王爷。”拿着玉牌子，姝姬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她一路向前，穿过影壁，穿过小花园，出现在了王爷李浩的面前。 “我今天来，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喜欢我？” 李浩王爷点点头，说：“自从那一日见了姝姬姑娘在十二坊的舞姿，小王我就一直念念不忘。” “那好，明日，你王府的花轿，要落在我天香楼门口。”姝姬说完话，没有停留，剩下李浩王爷提着一直毛笔愣在当场。 “这……未免也太过草率了一些吧？”李浩王爷的话，没有被姝姬听见，可是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的笑容，那是一种不可言喻的幸福。 这事情，经过王府的丫头，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一向深得民心的李浩王爷，竟然要迎娶天香楼卖艺不卖身的姑娘姝姬。 “你们可是听说了，李浩王爷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和当今的圣上商量此事。没想到，当今圣上真是开明，竟然应允了。”听的人只觉得不可思议，前几年，还传说姝姬姑娘是妖女，现在居然就要成为王府的王妃了，这多多少少，都让人想不明白。 其实，只有姝姬知道，她拥有玉玦，能够看破人心，李浩王爷怎么想，她当然知道。因此，今年的花魁大赛，竟然被王爷成婚的消息压了下去，那些打扮漂亮的青楼女子，一脸愤恨，要知道，这是一件足以震动京城的事情。 出身天香楼，那就意味着，这个人在全天下人的眼里，不管卖艺还是卖身，都是一个样子。处事小心翼翼的李浩王爷，最终还是被一个青楼女子给俘获了芳心。 “我看呀，这姝姬姑娘，等待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被某个王爷看重，这才躲在天香楼，就算是达官贵人一掷千金，都不能买一夜春宵，说什么等待传说剑客伢子替自己的哥哥报仇，原来是做这样的打算。”妇人指指点点，口不择言。 “可不是，看不出来，这小姑娘的心机，竟然如此之重，当初真是轻看了。” 人，一旦闲下来，就会口不择言，随口乱说，这事情越传越显得姝姬深谙城府，就连天香楼的七位姑娘，都已经开始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了。 第三日，王府的八台大轿就落在了天香楼的门口。绿拂搀扶着萧清逸走出房门，看着穿金戴银的姝姬缓缓走进轿子里。黄衫客萧清逸，难得清醒过来，一把推开身边的绿拂，嘴里叫唤着：“姝姬，你要嫁给王爷么？”萧清逸落在花轿前，掀开帘子，王府迎亲的队伍，抽出明晃晃的刀剑挡住。 “王府迎亲，闲杂人等不得阻挡。”萧清逸并没有被这些人的话给震住，反而是三拳两掌，将这些阻挡他的人击飞出去。他是杀手出身，出的手很重，几个身怀武艺的王府迎亲队伍，都被他两三掌打得飞了出去，喷出一口血，就再也不能动弹。 “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姝姬没有说话，她知道，只有依附着能力最强大的人，借助大唐的势力，才能一句铲除拜月教。 她的眼神，根本就瞒不住什么事情，萧清逸双手按在姝姬肩头上，一遍遍问：“嫁给王爷就能够帮你复仇么？” 萧清逸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可怜，他知道自己就要失去这个女人，心中的悲苦，混乱的思绪，都被敲锣打鼓的声音弄得清醒了。 绿拂飞身下来，挡在姝姬和萧清逸之间，说：“萧大哥，到了今天你还不明白么，姝姬喜欢的根本不是你，不要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让人笑话。” “笑话？”萧清逸脸上露出杀机，一掌排在绿拂胸前。姝姬慌忙要阻止，结果事情已经成了定数，绿拂嘴里一出鲜血，倒在一遍。 “你若是嫁给了那个王爷，我就让你守活寡！”萧清逸已经发狂，拾起迎亲队伍中带刀护卫的刀，来来回回杀了一个遍，迎亲队伍，已经没有活口了。 “你这样做，又能证明什么，我的心，不在你身上，我从你救回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为了复仇而活着，而你，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