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姬》26 红衣

	明月一对玉爪迎着风雪急速抓了过去，刺啦一声，萧清逸的黄色衣服上，多了四道清晰可见的裂痕，指甲划破皮肤，已经有不少血迹渗透了出来。姝姬赶上来，和明月斗在一起，此时的绿拂，已经跑到了半里之外，眼看着两人，一红一白，在雪地中翩翩飞舞，好似世界万物都是多余，唯独这两个人，那么明显。     “明月嫂嫂，你真的不记得白姝了么？那你可还记得白天河。”听到白天河三个字，明月的脸上明显有了变化，她纵然被拜月教控制，也还是对着三个字十分敏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姝姬，淡淡说：“白天河……”这样的停顿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又开始对姝姬发起攻击，此时的绿拂，早已经逃脱在了战局之外。     姝姬没有了顾虑，手上的灵力增强齑粉，已经能见到她周身冒着红光，不再和明月贴身对打。一道道红光自姝姬手掌中发出，没有击中明月的，都已经落入了雪地中，顿时出现一个接着一个打大坑。     明月表情冷漠，周身被一种无形气息笼罩，红光还没有触及到她的身体，就已经被抵挡开。     “杀了这小姑娘，她是白骨山庄的遗孤，若是活着，就是一大隐患。”明月脑海里，重复出现这样简单的一句话，终于，她再也不能控制自己，掌心燃起一团白气，姝姬的头顶上，立即出现了七把晶莹剔透的宝剑，悬在她的头顶。     七把剑指着姝姬要害的地方，从未有所偏移，一眨眼的功夫，七把剑立即刺向了姝姬。这时候，姝姬才明白，那个她叫做嫂子的明月，拜月教的前任教主，是的的确确已经死了，她的嫂子，断然不会向她出手。 一道红影闪过，护在姝姬前面，挡住了七把用灵气幻化出来的剑。     一个红衣男子，紧紧搂住姝姬，那一瞬间，姝姬的大脑变得空白起来，他看到了这个红衣男子的脸，十分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眉心的地方，是一小朵火烧云，浑然天成，并不是后来画上去的。男子搂着姝姬的手，很紧。     “明月，还不退下。”     他的语气，完全是那种凌驾在所有生灵之上的口气，充满了无尽的威严和压迫，姝姬在他的怀里，从未感觉到如此温暖，如此安全。     “恕明月不能听从。”明月掌心的白气，破发而出，卷动了地上的白雪，夹杂着冷冽的寒风，逼向红衣男子。轻轻一拂，白气被推到一边，砸在夯实的大地上。轰隆一声，整个雪地都已经被这强烈的冲击力震动得摇晃起来。     远处的绿拂，身上背着萧清逸，步子本就歪歪斜斜，这时候，大地一震，身上的萧清逸滚落在雪地中，白皙的脸蛋上，沾满了不少雪花。     “阿姝，阿姝……”这一下似乎摔得很重，萧清逸竟然醒了过来，发疯似得朝着大地震动得地方奔跑。     “地下世界，皆为我管，你本已死去，奈何肉身不腐。”这话，像是佛家度人的禅语，又如同是命令。明月半跪在雪地中，身子久久不能起来。     “你是谁，我们是不是见过。”姝姬还搂着这个男子的腰，没有放开手，她的心，早就已经跳动得无法停下来。     “你一定是认错了，我们并没有见过。我是掌管一切地底的君主，世人尊称我为地藏菩萨。”这句话，让姝姬想了很久，她本以为天上的菩萨，神灵，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红衣男子当先撒手，姝姬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雪地中，他又伸出手，拉住了姝姬，随后放手。这一切，莫不如同时在十二坊的时候，大乐师惠无牙演奏《生死别》时候她跳动得舞姿。姝姬明白，这个人，肯定跟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     “阿姝！阿姝！”远处，披头散发的萧清逸，迈着一深一浅的步子，朝着这边飞奔过来，俨然就是一个喝多了酒的疯子。     一转身，姝姬再也看不到红衣男子的身影，她站在雪地中，一阵阵落寞，双眼在偌大的一片白色雪地里，寻找一个和自己穿着一样衣服的男人。上天就是这么残忍，就连他的一个背影，都看不到。     跑到姝姬面前的萧清逸，一脸傻笑，说：“阿姝，原来你在这里。”接着有恢复了神志不清的样子，模模糊糊看见一个绿影往这边走来。绿影背后，还跟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手里拿着两把唐刀，看到远处自己的人都已经倒在雪地中，以为又是萧清逸干的好事，双刀狂舞，卷起千堆雪。     “今日就要你血溅当场。”他的嘴里，还是一口很不地道的长安话，不过他的战力，不容小觑。这一声狂吼，已经让绿拂察觉到了这个人的存在，正准备迎战，这人穿过她的身侧，径直奔向了还在傻笑的萧清逸。 最后的四枚枫叶暗器打了出去，全部击中了那个黑衣人。黑衣人不顾身上的疼痛，亡命徒一样冲着过去。玉玦闪动，翠绿色光柱穿过黑衣人身体，那人就倒了下来，目眦崩裂，眼角带血。     绿拂早已经知道，长安接头盛传的姝姬是妖怪的事情，并不是空穴来风，眼下看来，这个姑娘，的确有超凡的本领，她拥有如此本事，居然还不能杀死拜月教主，可见萧清逸和东方镜两人联手威力如何之强，翩翩最后，都不能杀掉一个拜月教主。     拉住萧清逸的衣角，绿拂并没有叫喊愣在雪地中的姝姬，头也没有回，搀扶着萧清逸想要回去天香楼。     “阿姝不走，我就不走……”他的神智时而清楚，时而糊涂。绿拂一边走，一边抹着泪，说不出的凄楚。     “不要拉着我，我要找到阿姝！”      绿拂用力一推，说：“去吧，去吧，找你的阿姝去！”推开萧清逸之后，她孤零零一个人走在雪地里，这一切，都没有人看在眼里。姝姬在寻找红衣男子，萧清逸，嘴里还喊着“阿姝”，等他神智有些清楚了，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场景，十七年前的苏州客栈外，一个面向清秀的绿衣女子，走进店来，要的第一件东西，竟然是一坛子酒。     呜呜风雪灌进了姝姬的衣领子，她搂着肩头，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冷意。直到天色已经晚了，她才慢慢回到天香楼。绿拂姑娘的房间亮着灯，萧清逸的房间也亮着灯。当她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守门的两个护卫知道，拜月教想要借助扶桑人杀死萧清逸的计划落空了，带姝姬回到南疆的任务，也终于还是失败了。     推开门，除了怯生生站在一边的瑾儿外，还有一个熟悉的人。住在长安的李浩王爷，当今太子最大的威胁，就坐在她的屋子里。     “姝姬姑娘，你总算是回来了。”李浩王爷起身，打开扇子，一脸和蔼。 这本该是多少人期盼的事情，遇到一个王爷，被王爷强行娶回去做自己的王妃，从此扫掉一切对手，帮助夫君登上皇位，自己坐在权利巅峰，俯视众生。     “王爷，姝姬今天有些累了，若要拜访，明日可来。”姝姬语气冷漠，独自走到床边，鞋也没有脱，就上了床。     “瑾儿，你先出去。”李浩王爷还是一贯命令的口气，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熟料，瑾儿一动不动，说：“萧楼主说过，只要是姝姬姑娘不愿意，那么，姝姬姑娘只是卖艺不卖身，她并没有爹娘犯了事。”李浩王爷听后，噗嗤一笑，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既然姝姬姑娘不便，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顾虑到瑾儿的想法，王爷留下一块玉佩，说：“他日若是姑娘有什么需要，可以到王府来找我。”说完这话，李浩王爷打着扇子走了出去。外头骐达头牌看在眼里，少数几个人心里已经特别羡慕，这辈子，纵然不能成为后宫嫔妃，成为王妃也是不错。     瑾儿顺了顺气，觉得刚才那一番话，简直就是在作死。关上门之后仍旧心有余悸，走到床边，对姝姬说：“王爷你都不给面子，明天你就成为长安街头的话题人物了。”姝姬并没有理会，她脑海里，全是哪一个自称是地藏菩萨的红衣男子，眉心那一小朵火烧云的印记，更是挥之不去。     时光匆匆过去三年，姝姬已经十九岁，出落得风华绝代，无人能比。这一年，皇家发来通告，说是长安城内所有官妓，将要举行一场以技艺取胜的花魁大赛。姝姬时时刻刻念着红衣男子，很久没有出门，瑾儿听到这个消息，事先没有征询姝姬的意见，就报了名。 萧清逸还是老样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李浩王爷，这几日也没有来天香楼，这个地方，不是他一个皇子能够随便出入的地方，来得多了，会引人是非。这三年，姝姬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传奇剑客伢子的事情，而花魁大赛，已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