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是很多六零后生命中永远的痛,无论过去多少年,从来不会想起,永远不能忘记。
现在的孩子对高考也有压力,但高考不是唯一的龙门,现在的社会有太多的选择,开店、打工、出国留学,无论跃过哪个龙门,都有机会改变命运。而我们的青春时代,文凭是人生的通行证,高考是生命的分水岭,岭的这边,是国家干部,有吃有喝铁饭碗,岭的那边,是待业青年,没吃没喝没尊严。
高考的压力不是家长和老师给的,这是来自整个社会的一股合力,铁壁合围把你逼到死角。所以那时候复读生比比皆是,除非家庭条件非常不好,否则当年没考上肯定要复读,复读两、三年是家常便饭。美术专业的复读生连考五年的大有人在,考上重点美术院校的基本都是复读生。
现在回想起来,我的高考与其说是一场考试,不如说更像被绑赴刑场。
美术专业是先考专业课,再跟着别的考生一起参加高考进行文化课考试。当时我所在的美术小组的五个人,全都通过了至少两个学校的专业课考试,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的文化课分数够了,就都能被大学录取了。对于一直在三流学校瞎混的后进生来说,这是我离大学最近的时刻!因此我决定拼上所有体力,冲刺高考。
专业课考试结束后,我们五个聚在邵老师家,虽然我们五个的专业课都考的不错,但邵老师的脸上并无多少喜气,眉头凝结着大战在即的沉重,他用眼睛巡视我们一圈,说:“孩子们,剩下的事情就靠你们自己了,老师帮不上忙了。”说完,他目光落到大庆的脸上,语重心长地说:“他们几个都是应届毕业生,文化课不会太差。我就担心大庆你啊,你已经考了五年了,今年无论如何要上去!也给你父母一个交代。”
大庆的眼圈红了,低下头说:“邵老师,我知道。我一定努力。”
邵老师又看看我们几个,说:“你们都在不同的学校,复习的时候别光顾自己,有好资料别忘了大庆,多帮帮他。”我们四个齐声答应,心里充满了决战前的压抑和悲壮。
因为准备专业课考试,我错过了学校两次重要的模拟考试,也错过了许多押题的讲座,等我回到学校的时候,还剩两个月就高考了,老师们看到一贯散漫的我破天荒表现出求知若渴的样子,都很感动,也很想帮我,但我们学校就是个三流学校,历年就没有出过大学生,老师们的水平也可想而知。我就干脆不去学校了,我找同学要来那些模拟试卷和笔记,又去教务处领了我那份复习大纲,就回家了。
回家后我自己制定了一个魔鬼复习计划,我把自己的时间分成四份,早晨英语,上午语文,下午历史地理,晚上政治,每天除了睡觉,只有两个小时的吃饭和休息时间。这样一来我晚上睡觉一闭眼睛,陈胜吴广就在我脑袋里喊农民起义军的口号;看到桌上的青菜我就想起北方针叶松和南方阔叶林的区别;端起饭碗就想起“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这句话的辩证含义。这个计划执行了两个星期,终于在一天中午,我眼前一黑,晕倒在饭桌底下。
魔鬼复习计划被父母发现,父母第一次对我说出“要会学习,也要会休息,要劳逸结合”等等只有好学生的父母才会对孩子说的话。但这些话对我已经不重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