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风雨大清河(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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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鸡枞 发表于 2017-3-27 09:08: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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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刘玉明,四川三台县人,生于1979年,四川省作协会员。2009年开始小说创作,有短、中、长篇小说发表。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九)
  胡朝朝置办好聘礼,见柜台里一个玉镯子,要老板做个花账一并开销。刘三江觉得聘礼不够厚重,把本要给素清的金弹子用盒子盛了,要一起送给九红。老太爷看了礼单道:“聘礼厚重一点也好。这些都是事关体面的,最是重要。那下聘的帖子让四海写去,他好歹是读了几斗书的。”刘三江自是去找刘四海去,没有见着刘四海的踪影。问邱麻子,说四少爷刚才气冲冲地出门去了。
  原来,小宛听得胡朝朝说了这件事后,就算计把这事给素清和刘四海说去。你刘三江不是得老太爷的宠么,又是清河的袍哥大爷,让你后院里着火,瞧你怎生弄去?她打定主意,就到了小佛堂。听见佛堂里笃笃的木鱼声,素清叽叽咕咕念着经。小宛看她时,端端正正跌坐在蒲团上面,朱红供桌上一尊观音菩萨面目慈祥,看着漠漠世尘。一缕檀香拖着清幽幽的尾子,盘旋上升。梵音袅袅,回旋在空旷的屋子里,时而悠远时而如在鼓謦。小宛见素清低头闭目,低低吟诵。不由扑哧一笑。素清吓了一跳,睁开眼来,说:“姐姐来得好轻,猫儿似的,连个声气也没有。”小宛说:“我是看你虔诚,怕惊了你,菩萨要怪罪的。”
  素清道:“你道我是菩萨,要害你肚儿疼?”小宛摇着她的肩膀道:“妹妹是个菩萨心肠人,哪里有这般歹毒的?你几天都没有出得这个门,人都瘦了一大圈,看着就让人心痛。”素清说:“我是替老太爷祈福,保佑他身体康健,掉一点肉算个啥。”小宛拉着她的手道:“妹妹是菩萨投的胎,一门心思里只有别人,三弟前辈子积德才娶了你。我都嫉妒得要死,只恨自己是个女的,要是男的,一定把你娶了做老婆。”素清唬着脸道:“你在菩萨面前不正经,是要肚子疼的。”小宛说:“就是疼死我,也是要说的。可怜妹妹在这里求神问佛的,三弟却要快活。”素清听她话里有因,道:“我是亏着刘家的,进门几年没有给他添个儿子。他心里自然不舒坦,在外面快活我也不怨,只保佑他不要出事。”小宛道:“我的好心肠妹子,个个像你那般看得开,这世界就太平了。生儿子又哪里是你一个人的事。我还不是没有带半个儿女?你生不出来,三弟就不晓得找个生得出来的?”素清诧道:“这是哪里的话?”
  小宛把刘三江要娶九红的事给素清讲了,道:“你在家里保佑人家长命百岁,却不晓得自己床上要多出个女人来。那个九红一看就不是个好货,她进了家门还有你的好?到时她生个娃娃,你还想当大娘?”
  素清把木鱼笃笃敲了几响,说:“这也是我的命,这些东西哪里是争得来的。一切遂愿就好了,老太爷也高兴些。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小宛见她开始念经,知道她是个素淡人,吃斋念佛久了有些儿疲性,动不了她的心。道:“我也是为你叫屈,我们姐妹怎生这般命苦。”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抽抽搭搭地站起身要走。素清把木鱼敲得急了,道:“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小宛叹了口气,说:“妹妹你忙,我去看看他们如何折腾。”跨出门去,听得佛堂里木鱼下场疾雨似的。猛地停歇了,又嘭地一声响,却是素清把木鱼一脚踢到桌子底下去了。

  刘四海在乡公所给那几个妓女讲说道理,说得口干舌燥。把女子三从四德讲了,把新女性讲了,把女人要自强自尊讲了。那几个妓女先是笑嘻嘻地听,后来就眼皮往下搭。刘四海叹道,心性迷愚不可理喻。一个妓女说:“四少爷,我们晓得你是好心,我们也想做个三从四德的,可屋里一扒拉嘴巴要吃饭,又没得劳力讨得活路,不做这事又能做哪样呢?”刘四海道:“都是有手有脚的人还会饿死了?田土是民之膏腴,把田地搞好了还愁没有饭吃?”
  一个道:“四少爷说的话都标致得很,中听。在地里刨食,人都得累死的,哪里有往床上一躺,把腿一叉来钱松活?”一个道:“我家里还欠着你们刘家十几斗的佃,你四爷说一声免了我哪里还干这些羞耻的事。”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说:“我们是把脸皮揣在裤裆里的,早就不是新女性了。四爷要是不信就来看看。”那女人说着就要脱裤子,刘四海虽说见过些世面,却哪里见过这个阵仗,把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飞也似地跑出门去。那个女人叫道:“四爷不要走那么快,我是不收你钱的,还害什么臊?”刘四海急急忙忙地逃到街上,如获大赦。心想这些女人真是不可教化。由此可见清河民风之刁顽、风气之糜烂何其厉害。要开化民心,道路是多么的艰难。想着就有些气馁。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刘四海在心底里暗暗鼓劲,觉得肩头的担子重了许多。
  刘四海在乡公所被几个女人的奚落,后悔当初在贾德义面前把话说满了,心中闷闷不乐。把黄山谷的笔帖拿来临摹,以平静心内的烦躁。才写得几个字,小宛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刘四海搁了笔,说:“嫂嫂今天有空,竟然来看我?”小宛道:“四弟说话见外得很,我是你嫂嫂不来看望你,谁个来看你?”说着看了一眼桌上的字幅,说:“四弟的字写得比苟老先生的还要好,啧啧,这一笔,要飞起来一样。”刘四海心里顿时不快,黄山谷的字沉稳遒劲,飞起来就不是黄山谷了。
  小宛道:“苟先生的字写得跟个蛐蟮似的,鬼才认得到。你的字看着就舒服,黑得女人头发似的,又不乱,像麻花辫,都一般儿粗细。端端正正受看。”刘四海听她把自己的字评得一塌糊涂,又好气又好笑,说:“嫂嫂今天兴致这样好,莫不是有啥子好事情?”小宛笑道:“好事是有的,但不是我的。你写你的字。你没有见院子里忙么?”刘四海道:“刚才见胡朝朝乐颠颠地出去,好像有啥子事?也没有见出忙来。”
  小宛道:“说给你听,三哥要娶二房了。”刘四海皱了皱眉头,道:“他倒是图快活,三嫂可咋办?她晓得么?”
  “三嫂子哪里晓得,这是老太爷的主意。说不得新嫂嫂要给我们刘家抱个娃娃的。”
  刘四海叹道:“这好虽好,就是有点封建。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兴纳妾。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姑娘?”
  小宛道:“这个姑娘你是认得的。”刘四海在纸上写了个“妾”字,诧道:“莫非是我曾经的同学,那可就糟了,将来怎生称呼?”小宛笑着说:“你三哥的眼睛多亮的,他看上的是顶顶漂亮的。就是戏班子里的那个九——红。”刘四海手一抖,毛笔在纸上一顿,立时把“妾”字下边的“女”涂成了个墨团。小宛说道:“老三是艳福无边,叼好的捡吃。四弟你说是不是可喜的事情?”刘四海竟出了神,眼睛直直地望着纸面,那团墨汁化开来,浸润得纸背都透了。九红在那团墨汁里浮动,渐渐清晰起来,就娉娉婷婷地站在一丛花树下,把两靥的笑意款款地流溢。这些日子里,九红的影子总在刘四海的脑海里浮现。吃饭时,九红就跳在眼前,仿佛坐在对面,脉脉地看着他,只把朱唇微启,刘四海就醉了几分,几次把箸子伸到老太爷碗里,惹得老太爷莫名其妙;睡觉时,九红就站在床前,伸出手来抚摸他,刘四海闭着眼也感觉得到她细细的呼吸,竟是香甜得沁人心脾。想想就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养成了翻烙饼的习惯。原来自己把九红装在心底里了映在脑子里了,拂也拂不去,抠也抠不掉。有时候,想起她来,心里就砰砰乱跳,竟不能把持。想道,莫不是喜欢上她了?就偷偷地到戏楼去觑,去了几次,也没有见到九红的身影,心里就愈加思念;遂跑到街上听那些街坊说九红的戏。倒博得大家的好感,人都说四少是见过世面的、读过书的,却没得架子,让人亲近。
  如今听小宛说出这番话来,刘四海脑子里好似爆了个炮仗,眼前一黑,就要晕倒。小宛见他出神,傻子一般,把心里的得意搁压住,道:“你先忙,我要给老太爷请安去了。”说着急急地走了。刘四海听见她的脚步声远去了,心里堵着的一口气泛上来,把手里的笔一扔,觉得浑身乏力,双手撑在桌上,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
  天边乱云不收,倒聚在一处密谋;薄薄的雾气在空气里游动,把树木房屋庭院都笼在无限的哀愁里。刘四海看着游动飘移的水雾,看着笼罩在朦胧雾气里大宅,心里感到莫名的悲怆。为了子孙后代为了刘家的香火,就要哥哥娶了九红?
  “这是老太爷的主意。这是老太爷说了算的!”那声音在耳边回荡,在耳里轰鸣。刘四海觉得一种东西沉沉地压迫着他的心脏,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低低地吼一声,九红!跌跌撞撞朝门外跑去。
  清河迷濛,河底里有水草飘摇的身影,鱼虾沉在水底,蚂蝗在蠕动。柳条似无数柔软的手臂在起舞,把清冷的水珠滴落在刘四海的身上、颈脖里。他突地有一种冲动,伸了腿把身边那株柳树狠命地踢了几脚。“九红九红九红。”他嘶哑着嗓子叫道。这叫声像凭空窜起的鞭炮,在潮湿的空中炸开,又倏地灭了。

  老太爷有晨走的习惯。每天辰光初露时,他就到土埂上走一遭。他拄着拐杖,神态优雅。上肥的、放牛的都是些佃户,见老太爷来都低头弯腰打招呼。他只是鼻子里应一声,把目光落在不远处,仿佛那些植物更有生气。老太爷在田地边逡巡一回,肚子里觉出饿来,方才慢悠悠地走回乡场。家里早备了稀饭煮鸡蛋一碟儿泡菜,这是老太爷喜欢的。早吃素午吃荤晚上吃好是老太爷几十年的规矩。刘大河站在一株虬枝突兀的树下练气功,紧要处嗓子里就爆出一声来,惊得树上鸟雀乱飞。老太爷剥着鸡蛋,说:“注意你那腿,要直!”这气功法门是老太爷教的。
  刘大河夜里没有睡好,在屋子里翘着兰花指捏腔拿调地学九红的戏。小宛冷哼一声,说:“你那个熊样,再怎么学也学不出于苍头的样儿来。”刘大河心里一喜,小宛不知道自己在学九红。今后就可以堂堂正正地捏指头唱几嗓子了。小宛叫他到床上去,俩人闹腾到半夜才歇息。早晨练功时,腿肚子发软,往下一蹲险些坐倒。
  刘三江在院子里打了一趟太平拳,身上微微冒汗。赤着胳膊回屋里喝了碗茶,便把胡朝朝吆喝来问九红那边的情况。素清给他递了块毛巾,刘三江便住了口,对胡朝朝使眼色。素清冷笑道:“哟,还谈些大事?”刘三江讪笑,说:“都是叫贾德义闹的,说什么要弟兄们组织团丁,我琢磨着把院里的伙计也武装起来,这年头不太平,没听四弟说么,到处闹着革人的命呢?再说,棒客也多起来了,得有些防备不是,我正和底下的人商量这事呢?”
  素清心底里暗笑,把毛巾拿在手里,说:“一大早就嘀嘀咕咕的,不晓得的还以为又起什么打猫儿心肠。”胡朝朝嘻嘻一笑,说:“三少奶奶说哪里话,在你跟前三爷敢起什么瘤子?”素清笑着说:“你一个皮猴子,油腔滑调的迟早坏在嘴上。”刘三江想娶九红素清心里早晓得了,她只恨刘三江连个声气也不和自己通一声,把自己这个正份儿的奶奶哪里看在眼里?
  夜里前前后后两拨人来下了帖子,戏班子里早沸腾开来。忧愁的有,嫉恨的也有。九红却平静得水波似的,一点也不惊。于苍头不在,大家没有了主意,让九红自己拿个主意。九红淡淡地说:“都搁着吧,明儿给俩位大爷回话。”
  贾德义和龚驼背给于苍头吃了个“定心丸”,一拍一吓,于苍头害了怕。贾德义心中不免得意。回到乡公所,把团丁叫来,让他们到街面上打点些聘礼,送到戏楼去。前些年家里都是女人孙大脚做主,他也想娶个小的,但碍着孙大脚一直未能如愿。现在老丈人孙隆业一命呜呼,孙大脚没有了人撑腰,贾德义便威风起来,时常在街面上鬼混。做了乡长后,多了些庄重,不方便乡场里瞎搞,就暗地里置了方宅子,时时带着些不端不正、清白人家的媳妇姑娘逍遥。孙大脚渐渐惧他,便睁只眼闭只眼。贾德义乐得自在,本想和孙大脚就娶九红一事商量的,想想这婆娘晓得又怎地,还能不遂了自己的意?待老子把九红娶进门,生米成了熟饭,她还不是眼睁睁看的份儿?
  贾德义原来也只是个在街面上混的光棍。颇有些平地抠饼、白手拿鱼的本事。见刘老坎和富户孙隆业开的赌档日进斗金,便存了觊觎之心,想从中染指分得好处。便撮合了平日里一起厮混的光棍去揽赌局。说来可气,那光棍进了赌场,横眉怒目,破口大骂,道:“清河爷们儿也有一份,偏偏你们占了好处,这哪里还有天理?”局头听了,晓得他是想分得一勺羹,上前试探道:“豌豆根连根,胡豆打单生。不知哥哥哪里滚沙?”那光棍听得糊涂,焦躁道:“说什么屁话,老子要分红,想帮你坐几天庄。愿是不愿,说个清脆的。”局头说:“却是个生瓜子。”抽身便走,那光棍急了,把手绊住他,说:“哥哥我也是在街面上混饭吃的,是痛快人就分拆几个,免得伤了和气。”局头冷笑,吆喝了几个打手,抽出棍子便打。光棍也晓得些规矩,把两手插上,抱住脑壳护了太阳,两条腿子夹住下身,撅着屁股等打。局头见他果真是要来揽局抽头的,心里一惊,道:“兄弟们见着点儿,捡肉厚的地方下手。”那光棍先还是硬气,闭了眼一声不吭,等挨得十几下,叫一声:“苦也,哎呦哟!”局头听他服软,喝止众人住了手,见他抱了头蜷缩得狗似的,心里便瞧他不起,讥笑道:“以为你是个好汉子,没有想到是个软蛋儿。你哪里来的就爬回哪里去,今后别让弟兄们见了。见了便一顿饱打。”那光棍满脸羞愧,拖着条伤腿爬了出去。
  贾德义混在人丛中,看得心头火气,也不管那个光棍,嘴里叼着卷纸烟,进了赌档。看热闹的赌客见了出闹剧,把输钱的不快散了,聚在一处继续赌钱。贾德义也不声张,走到赌案前,见宝官开了一把大小。道:“你这色子莫不是灌了水银的,骗得些羊牯,哪里入得行家的手眼?”局头在一旁,见刚刚轰走一个搅事的又来个砸场子的,心里不由得火冒。乜眼道:“兄弟是赌钱来的,还是想捞点好处?却在这里冒酸屁。”贾德义狠了心,从腰里掏出一把杀猪刀来,阴沉着脸看住那局头,道:“你打了我的兄弟伙,总要说个由头吧。”
  赌客见有得热闹看,纷纷聚了过来。贾德义腿踏在张板凳上,把白生生大腿露了出来,说道:“老子今天兴致好,想来赌上一把。”说着,把杀猪刀在腿上抖动地割下片肉来扔在桌上,道:“今天就用这片肉赌桌上的钱。”那局头见他腿上鲜血涔涔,脸上的肉抖也不抖,心里便有些儿怕,想今天遇着个不要命的了。他也不是吃素的,发了狠,把那片肉拈过来,说:“今天就赌他一赌。”喝着宝官开色子。宝官哪里敢开。两个人都红了眼,斗鸡似的盯住对方。贾德义割肉之举镇得乡场里的赌客心惊肉跳,都噤了声看如何收场。那局头把宝官推开要亲自来揭那个盅。只听得有人叫道:“住手!”却是刘老坎和孙隆业分开众人走了过来。孙隆业笑道:“都是乡场上的兄弟,咱们也不过是耍子,哪里须要搞得血肉纷纷的。”刘老坎见贾德义脸都黄了,叫道:“还不给兄弟上药!”局头见老板出面正好下个台阶,拿了一把盐末子,一把捂在贾德义伤口上,贾德义晓得这事儿成了,把疼痛忍住,笑道:“我也只是要给兄弟伙拿回个公道。”刘老坎和孙隆业拥着他在板凳上坐了,说:“我们这是个小买卖,如果兄弟瞧得起,合伙儿干,也是可以的。”那个局头上前陪了笑,给贾德义捧了“挂儿钱”,贾德义把钱揣在兜里,说:“笑纳了。”一瘸一拐走去看医生。孙隆业觉得他是条汉子,便有心把女儿孙大脚说与他。让刘老坎保媒。刘老坎自然应允。贾德义成了清河上大户孙家的女婿。孙隆业见他非池中之物,便拿出些钱到县里疏通关系,保他做了清河的保甲长。孙隆业自己花钱买了个乡长,过了回官瘾。贾德义势力渐渐坐大,便在清河骄横,也治得乡场里小儿夜哭。偏他是个怕老婆的货色。孙大脚仗着自己是贾德义的恩人,时时惊醒他,不让他在外拈花惹草。却哪里禁得住?贾德义暗地里搞些女子。那些女子都是贫苦人家的,见他势大,哪里敢声张,只把苦水往肚里吞落。孙隆业有心让女婿做乡长,便在县里使钱,终于如愿,他自己做了个富家翁,吃斋念佛。可是佛祖不保佑他,念佛时把口眼斜歪了。着陈子仁看了,说是中风。成了一废人。熬不到半年蹬腿去了。贾德义胆子一日粗似一日,渐渐不把孙大脚放在眼里。如今见九红生得漂亮水灵,好似庙里的观音菩萨,便有心要她。和着龚驼背演了一出把戏,要于苍头去说合。于苍头见他势大,不好直接驳他,又摸不清九红心里的底细,怕她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只是劝九红宽心,说什么船行水流,到了桥头自然宽绰。自己却惶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回到屋子里对着师傅的画像盯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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