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姬》 绛红唇 65 来龙

	“拜月教主离陌心，十多年前还不过是拜月教里面一个小小祭司，本就没有什么地位可言。他的师父，是拜月教内十巫中的蛊巫。蛊巫从一开始就看穿了离陌心的野心，一些比较狠毒的蛊术，也没有传授给离陌心。”段惊飞诉说着这段往事，想起了昔日自己还在南疆做游侠的时光，忽而侧着脸看了看白姝，说：“巫神的事情，是真的，并不是传说。” “那时候的我，才不过二十出头，还没有遇到千大人，也没有成为六扇门的捕快。我游历到了南疆，刚好遇到了白骨山庄庄主白靖带着他的儿子前去拜月教参加明月教主的即位典礼。典礼上，还有一件事情，明月教主将会和中原盟主白靖的儿子白天河成婚，结束南诏和中原数百年的争斗。” 时间回到了段惊飞游历南诏的时候，拜月教上下，全部都用红布装饰了一番，欢天喜地。明月教主穿着一身白色衣服，高高站在教主神殿门口，圣洁无比。拜月教教徒也都是悉心参拜，没有谁包藏祸心，想着要去颠覆几百年传下来的东西。 离陌心就在其中，位列于祭司之中，身边有一个其丑无比的男人，时不时帮着离陌心拉着长大的袍子。 深夜时分，离陌心悄悄潜入了蛊巫的屋子内，跪在了蛊巫的身前，嘴里说：“师父，这世上有强大的力量么，它在什么地方，我要去找寻。”蛊巫已经意识到了离陌心的野心，摇摇头说：“世上的力量，够用就行了。” “如果说，弟子想要的是拜月教呢？” 蛊巫更是摇头晃脑，说：“没想到我英明一世，最后因为收了你这个一个徒弟，就要毁掉了。”离陌心听完这句话，觉得世上没有一个好人，就算是自己的授业师父也是一个不能信任的人。 那一晚上，是传说中暗月降临的时刻，天上明月已经见不到一点点痕迹。躲藏在明月背后的暗月，成为了那一夜的主宰。离陌心手里提着刀，架在了蛊巫的脖子上，说：“拜月教不是有一片禁地么？里面是不是封存着厉害的妖物？” 蛊巫衰老的双手，按在了离陌心的手上，说：“那里是千年圣地，你没与资格进去。”离陌心的手上加重了几分力道，蛊巫的脖子上，很快就出现了一道血痕。 “老东西，不要给你脸不要脸。等我自己找到了，那时候，不管是你们十巫还是什么厉害的人物，都要死在我的手上。”蛊巫合上双眼，准备闭目就死。哪知道架在他脖子里面的刀，竟然被离陌心拿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伤口处灼烧一般的疼痛。 “你……” “师父，不要怪我，这是你交给我的最厉害的蛊术了，就算是师父你这样的高人，也是没有办法解开的吧？”离陌心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蛊巫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就是这一夜，段惊飞凭借着天生的敏锐，跟随者离陌心来到了拜月教的禁地。这里荒芜一片，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怪物，反倒是凄凉的环境，让段惊飞都感觉到一阵阵发憷。这里的一切，毫无生机，满面疮痍，看到的，也都是一些被烧得只剩下黑炭的杂乱树枝。段惊飞小心跟随，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一声脆响，碎成粉末。 打了火折子，段惊飞低头去看，原来是一颗已经烧得有些发黑的头骨，仅仅是火光能够照射到的地方，就足足有三四十个烧焦的头骨，层层叠叠，堆成了小山包。头一次见到死了这么多人的地方，段惊飞头皮一麻，脊梁骨冒着阵阵寒气，这里面，会有什么力量呢？ 看着离陌心渐行渐远，段惊飞也就没有跟上去。 这一天，明月教主顺理成章成为了拜月教的教主，南诏的巫王和巫后，都亲自来到了拜月教祝贺。样貌极丑，时时刻刻跟随着离陌心的那个人，总是翻着白眼，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不出有什么感情。 本以为这一夜注定会风平浪尽的度过，坐在拜月教屋梁上的段惊飞显得有些安逸，这时候瞧见院落里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白靖，另一个是和白靖形影不离的罗世吉。两人有说有笑，十分亲密，看得段惊飞有些羡慕，他一个闯荡江湖那么久，多少都会感觉到寂寞。 出于好奇心，离陌心想要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一些什么。走到拜月教招待客人的地方，两人竟然分开了，主宰不同的房间。白靖的为人，江湖上是人尽皆知，本事过人，德高望重，整个中原武林，包括关外的一些豪杰，走十分敬仰白靖。段惊飞也就没有在白靖房间偷听，二十窜到了罗世吉的房间。 里面，早早已经有一个相貌丑陋的人在等待。听到罗世吉进来了，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说：“罗山主，之前你频频发信来联络大祭司，怎么今夜不动手呢？”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慢吞吞拿着火折子，把屋子里面的蜡烛一根根点燃了起来。 “不要忘了，煞神所在的地方，还是我告诉你们的，现在我们俩合作，自然要万无一失。”样貌丑陋的人，沙哑着笑了几声，那声音十分刺耳，听过之后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白靖，在南疆的巫术之下，纵然是个高手，也绝对不会活着。倒是你，若是大祭司没有得到拜月教禁地的力量，反而除了意外，恐怕你的事情会败露，那时候，不知道白靖能不能容忍自己的好兄弟背叛自己呢？”段惊飞越听越觉得奇怪，看来罗世吉并不像江湖上传言的那样，和白靖的关系是怎么怎么的铁，原来他早已经和离陌心串通好，准备在第二日天明的时候，夺取拜月教教主的位置，他呢，自然而然是取代白靖在中原武林的位置。 常人若是听到这样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天下。段惊飞并不是喜欢说道的人，也知道，现在说出去，一定没有人相信。倒是在第二天的时候，本该是天边泛起鱼白的时候，黑夜已经没有散开，太阳也没有照在拜月教的神坛上。 黑暗的天空里，一轮血红的月亮悬在半空中，从月亮上冒出许许多多血线出来，血光照射的地方，活着的人，就如同是瞬间丢进了火炉子里面，烧得仅剩下头颅，已经发黑，还冒着灰色的烟雾。段惊飞这才明白，原来离陌心昨天夜里进入拜月教禁地，真的已经得到了可怕的力量。 紧要关头，是明月舍弃自己的生命，击溃了血月，拜月教，也就落入了离陌心的手里。 长长的一段故事讲述完后，段惊飞如释重负，说：“王妃，你父亲的死，肯定是和九云山的罗世吉有关系。”段惊飞细心去看白姝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反倒是原本摊开的双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这样的事情，任谁也都无法做到强子镇定吧？ “那以后，中原武林没有一个人服从罗世吉。拜月教的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在中原。”段惊飞说完这些，躬身对着墓碑施了一个礼，骑上马，拉着缰绳，调了一个头，才说：“九云山的人，出现在了长安。首当其冲的，应该是紫云观了。” 白姝握紧拳头，狠狠砸在了地上，身子一起一伏，不断啜泣着：“为什么，世叔，为什么你要加害我的爹爹。”身后跟随王妃的侍从们，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劝说，一个个脸上都是关切地表情。哭了许久，也许是悲伤让白姝重新振作了起来，她决定，必须要让九云山付出惨重的代价。就算拜月教她不能凭借一己之力铲除，也势必要让九云山从世上除名。 紧握的拳头，就要释放出她身体内的力量。这时候，一只轻柔的手，搭在了白姝的肩膀上，那人说：“王妃，只要你不借用王爷的力量去撼动拜月教，不导致大唐锅里衰减，灭掉九云山，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白姝回头，尘烟带着暖暖的笑意，站在她的身后。 草草拜祭了瑾儿，白姝吩咐随身的侍从们给瑾儿还在世上的父母送去金银钱财，回到王府，已经累得快要睡下去了。才脱去外面厚实的袍子，白姝忽的心头一阵刺痛，眼前出现一阵幻觉，居然是红衣男子，身处一片火海之中，那火焰不断舔舐着红衣男子的身体，大红的外衣已经烧得焦黑，一层层坏死的皮肤，从红衣男子身上脱落下来。 这一切倒像是白姝亲自经历一样，一瞬间她也感觉到了灼人的温度，甚至感觉到，红衣男子的生命力，正在一点点的消逝。 “你究竟在什么地方，遇到什么事情了？”白姝脑海里只剩下这样的念头，看到屋子里一大个水池，也不顾深秋的寒意，跳了进去。才不过半刻，池子里的水就已经烟雾缭绕，竟然翻滚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