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红蕾》（上）Chapter 26

	高考的成绩终于出来了，这一年夏丽和李岩的成绩都很不错，大概是托菩萨的福气。李岩很早就从家里赶了上来，他还不知道自己能进一个什么样的学校，或许那一天的拿一瓶矿泉水已经影响了他的发挥，不过在见到小新的那一瞬间，他觉得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这一次他没有进去学校里面，在学校外面的时候就遇到了小新，车子里面还有他新婚的妻子。 作为一个社会上的人，尤其是中国人，李岩当即说：“祝你们百年好合啊。”小新点了点头，觉得他是第一次见到李岩像这样热情地对待一个人，就说：“成绩还不坏，上了本科。”李岩有些高兴，还是想打听一下子夏丽的情况，就问：“王老师，你知道夏丽考了多少分么？”小新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说：“这个已经帮你打听好了，她比你高五分，可惜没有上重点，就差两分，那姑娘这会还在觉得命运的不公平的吧？”小新的话让李岩觉得有些对不起夏丽，也没有和夏丽说一句话就离开了这个城市，拿到分数以后，李岩赶紧就到了学校的教室里面填写志愿表，每一个志愿他都没有选择服从学校的安排，看到汉语言文学就拼了老命的填涂。填完了以后他跑到隔壁班，问夏丽包了那些学校，夏丽没有告诉李岩，只是说：“是省内的。”李岩赶紧跑到了教室，把填报到是别处地方的学校全部都修改成了省内的，这样会有很多的时间在一起。李岩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到了。之后的时间是等待通知书的下达，这段时间很无聊，无聊到简直可以上街就能砍死一个人的程度。 李岩还在教室里面发呆的时候夏丽冲了进来，说：“李岩，你什么意思啊你？”李岩有点摸不着头脑，说：“我怎么了？”夏丽忽然间就很生气，说：“你怎么说完话就走啊？当我是纸人呢是不是？”李岩这才明白夏丽说的是什么事情了，就说：“那个，我不是赶着回来填写志愿么？”夏丽说：“好，这一次算你有道理，可是你回去的时候我要送送你。”李岩忙着填写上面的志愿，说：“不是吧，你今天怎么一点都不理智啊？”李岩赶紧默默夏丽的脑袋，确认没有发高烧后才说：“没有发烧啊，那你这是怎么了？”夏丽说：“我喜欢高兴爱，不行啊，反正这一次我要送你。”李岩只好默认了，一边应付着夏丽说：“好好好，就让你送一次，省得你要一直缠着我不放了。要是你妈妈知道一定会很伤心的，在我老爸和你妈感情还很好的时候，你妈妈唯一一次送我爸爸回家，你知道不？那一次我老爸把你老妈的古筝指甲给弄丢了，本来我老爸想着要给她买一副新的，可惜后来谁也没想到。我只是担心你去了汽车站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夏丽说：“我一个人都这么大了，不会走丢的。” 两个人终于到了火车站，发现火车站从来没有那么多人。夏丽看了一眼就受不了了，说：“怎么这里这么脏乱？”李岩牵着夏丽的手，说：“汽车站就是这样，虽然第一眼看上去的时候会觉得很混乱，可是一旦日子久了你就会对这里产生感情的。这种感情很复杂，就是你看到的每一个人其实身后都有故事，这故事有的悲惨有的快乐，都是我们不知道的。你信不信，等我上了车，你一定就会感受到这种感情的。我不带你来也是有原因的，我不想让你太早接触这些离别的场面，看起来总是那么的不舒服，你明白么？”夏丽忽然停了下来，说：“这些我怎么知道，反正你上了车以后我是不会多看你一眼的。呵呵。”李岩也跟着夏丽呵呵了一声，于是就让夏丽在这里待着，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就拉着夏丽一起去买票。李岩说：“反正到了大学以后你还是要一个人来这里买票的，我就带着你买票好了。” 夏丽忽然间一把拉住了李岩说：“我们还是私奔吧？好不好？”李岩一脸惊讶地回头看着夏丽，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孩子，说：“你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夏丽被李岩数落了一顿之后才小声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很不好，看到汽车站我就想和你私奔。” 李岩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买了票就在汽车站里面等车。夏丽静静地坐在李岩的身边，看着时间渐渐流逝而去，忽然间感觉到一种很莫名其妙的空洞。夏丽抱紧了李岩，说：“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们就在这里过一辈子好了。” 汽车站里面还是很多的人在来来往往，李岩忽然抓住夏丽的手，说：“我们不要这样幼稚好不好？恋爱并不是要天天在一起的，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很开心了。”夏丽马上反驳，说：“就算我心里有你，可是看不见你，我一样会惦记你。你想想看，要是我惦记你却又看不见你，我一定会疯掉的。”李岩笑了，说：“不会的，当你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并且心里还可以一直装着一个人的时候我们也许就能找到幸福了。” “不，我不要，我才不会想母亲那样决绝，我一定要守着你一辈子。”夏丽的话让李岩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李岩是认真，夏丽也是认真的，可是青春的激情一旦过去就会有很多的不适应。李岩推开身边的夏丽，说：“我们分手吧！”夏丽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说：“为什么？是不是你的心里面已经有了别人还是？”李岩说：“没什么，我心里有你。”夏丽又问：“那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分手呢？”李岩看着车站里面来来往往的人群，说：“我想我们在这个时候要冷静一下子，不然我们一定会犯错误，如果你愿意，我想让你等我四年，等大学毕业了我们再谈这些好么？” 夏丽一脸疑惑，说：“现在的感觉不是很好么？你就连恋爱的感觉也要一起夺走么？” 李岩表示了沉默，他不想让夏丽伤心，可是这样的伤心似乎又是难以避免的。李岩说：“如果你不能等待了，请你找一个比我更好的人，过一辈子。”夏丽忽然间变得很沉默，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忽然间说话了，他看着李岩，说：“你知道么，当年你爸爸就是这样，才让我妈妈伤心那么久，最后也不能在一起。” 班车准点到达，李岩看到车来了，拍拍夏丽的肩头，说：“以后要好好的快快乐乐的生活，到时候我一定会来找你的。”夏丽被丢在了一边，她很伤心，她多么希望李岩能够回过头来，紧紧拥抱着她，那么她将原谅刚才李岩说过的话。可是这一次李岩很坚决，没有回头，甚至于上了车以后看都没有看夏丽一眼，夏丽忽然间觉得整个世界都那么可恶，好像每个人都在嘲讽他一样。她很想哭，可是又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她指着李岩的车子，说：“李岩，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夏丽对你好。” 车子已经慢慢启动了，可是夏丽原本矜持的感情这下子爆发了，她知道也许这一次没有留下来，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见不到李岩的身影。夏丽追着车子，一直到警务室里面的人把她拉住。夏丽飞快的离开了汽车站，跑到公路上。追着李岩的车子，大声说：“李岩，我爱你。”李岩听不到夏丽说什么，可是他能感觉到，就在车子的窗子上画了一个爱心。夏丽似乎看到了，也停止了脚步，在原地不断地喘着气，她几千遍在心里喊着：“李岩，你给我回来，快回来啊。” 一瞬间，夏丽忽然明白李岩为什么会这样做了。《羽传说》里面，向异翅离开的最后一刻也对西门也静告知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也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为了能够避免风凌雪最后的牺牲，他选择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羽族的生存和飞翔，并力维持着九州大陆的秩序，之中感受她也感受到了，可是李岩究竟为什么这样做，难道就是因为看了电影的原因。 她忽然间很憎恨那个写出《羽传说》的今何在，和将这个故事拍成电影的南国少主。一瞬间，她的感情混乱到了极点，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点秩序都没有，车子在堵着，谁也不让谁先过。汽车加油站那边几个人正在和加油的员工争吵，一个孩子的母亲因为孩子不听话而蹲坐在一边哭泣，不懂事的儿子还在不断抓挠着母亲的衣服。夏丽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乱，形同脑子里面这些东西一样，没有痕迹，可是就是让你的心静不下来。她刚刚才体会到了恋爱的甜蜜，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李岩离开了，似乎是永远的离开了，难道在李岩和她之间，回是一个永不相见么？ 原本不怎么庞大的世界忽然间变得无比庞大，大得让你根本就找不到前面的路途，为什么？为什么？夏丽一遍遍追问着为什么，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告诉过她为什么。 车子里面的李岩尽力遏制自己的情感，他不想失去夏丽，可是又渴望夏丽能够真正看清楚这个世界，并不是是有爱情就能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走过了大花桥，李岩看到了遗忘很熟悉的场景。对了，就是在那边那个花园的最高处，李岩想要拥抱夏丽，可是夏丽拒绝了他。就在那个路口，他要牵夏丽的手，可是夏丽怎么也不让李岩牵她的手。对了，还有那一条满是梧桐树的大街，两个人一起走过。 太多太多，回忆似乎在一瞬间全部从脑子里面爬出来。他曾经和他父亲一样想要在这里结束生命，最后还是因为自己的牵挂放弃了这一切，当被老师赶出校门以后，李岩准备不再回去曲靖读书，这时候夏丽却告诉他，别把她一个人丢在那个城市，于是李岩顶着母亲的责备，一个人又回到了这个城市，这个城市为什么总是让他瞬间拥有无比的幸福，又在一瞬间让他失去了一切的幸福。当他以为一切都没有转机的时候，这个城市又把夏丽彻彻底底交给了他，可是这个时候的他又做出了一个似乎注定要后悔的事情。这一切都是那么困难，作为一个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总是那么困难？李岩也不知道为什么，加入他不能割舍这段情感，当两个人都面临到社会的问题的时候，他们是否能够顶住一切的风雨最后走在一起？ 这个世界太多的无解了，难道就像韩寒曾经说过的一样，他们这一代的人是无解的么？《沙漏》的作者在时光的流逝中灌满了青春的疼痛，形如一个人用舌头去舔舐带刺的仙人掌，那种疼痛，不疼不痒，然而每一次想到那里有那么一根根的刺，就会很疼很疼，这种感觉真的是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到他自己都承受不了，难道唯有死亡可以结束一切，还是勇敢的面对生命中的重重考验，可是他一个人，未免微不足道。 “夏丽，你一定要等着我。”李岩在心底重复着这句话，忽然感到了这句话的可耻。凭什么要求一个人用自己的青春去等待另一个人，这种无礼的要求。 张彻拍拍李岩的肩头，说：“你是怎么了，我在这里看你半天了，你当我是空气啊。”李岩瞬间从自己的感伤中恢复了过来，看着张彻，说：“你怎么也在车上，你不是火要晚点回去么？”张彻说：“哪有那么容易，我和那个女孩子吹了。” “又吹了？你还是应该好好善待人家，现在我们都已经毕业了，有些话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一个女孩子能为了你做那么多的事情，已经是你的幸福了。你不应该那样对待人家的。” 张彻想要吸烟，可是想到车子里面是禁止吸烟的，就说：“你不知道那个女孩子什么心态，从一开始就是再欺骗我。她不过是想了解一下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不同之处在什么地方。可能是在家里受了什么气，每次我和她那个的时候她都不要命了似的放纵自己，我知道我要的不是那些，我只是想要找一个我爱的人，但是她能够给我想要的东西。青春期就是这样，那么渴望性，可是得到了之后会发现很枯燥。我不像你，你又那么多的故事可以讲述，我不过就是班上成绩最差的一个学生，这就是我和你的差别。” 这样的张彻让李岩很难看清楚，就说：“其实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差别，每个人都有很多故事，但是故事最好还是不要曲折。今后你有什么打算？”李岩这样张彻。张彻忽然很诧异地看着李岩，说：“你这个人，有了女朋友，朋友之间的事情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我想去北京，想做一个像张彻一样拥有电影思想的人，要是我能够成功，希望能够把你我的故事拍成电影，去做一个关于青春的纪录片，你看怎么样？”李岩有些佩服张彻了，说：“你要是真有这个北漂的想法，我带是很赞同的。可是梦想毕竟也紧紧是梦想，当我们的青春无力支付自己的理想的时候，我们还是放弃理想的包袱吧！”张彻没有听进去李岩的话，说：“梦想就是值得用自己一辈子的青春去争取的一个东西，我绝对不会像你这样想的。虽然读书的时候我的成绩没有你好，可是我相信理想就在不远处召唤着我，你一定要相信，我会成功的，到时候我也一定能够找到一个我喜欢的人，和她踏踏实实过一辈子的平静生活。” 李岩也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心中会有这样的执着，他都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看起来很随便很暴力的人心中会有这样的动力。于是说：“兄弟，我顶你。”张彻语气变得有些自嘲，说：“这句话还是等到我实现了梦想的时候再说吧，你不知道，现在这个世界乱的很，看上去很平静，其实任何人之间还是有很多差别的。我是一个不去遥想自己成功那一刻的人，而一定会是一个记录着自己奋斗过程中每一个脚步的人。”李岩看看窗外，说：“我相信。” 车子还在高速路上面不断的奔驰着，两个刚刚毕业的人也总算有了自己对于未来的期望，李岩虽然那么对张彻说，可是他的心里是最不容易放下理想的一个人，于是他做出了那样的决定，他忽然间变得不后悔了，觉得自己做出的决定就要为这个决定付出代价，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是已付出的代价为基本原理的。就像道路出现了，可是牺牲了脚下的土地，汽车诞生了，可是牺牲了支撑车子的轮胎。 夏丽看着车子远远离开了以后，落寞地回到了家里，破天荒看见了母亲在翻找东西。那个神秘的柜子里面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呢？夏丽在想，她忽然间很想了解那一段母亲和李岩父亲的爱情故事，到底这个故事里面发生了生么，导致这两个人在彼此都已经结婚的年龄后才见到了最后一面。这一面的过程中又交谈了些什么，这才让李岩的父亲奋不顾身的从医院的窗子口跳了出去。她不敢询问自己的母亲，她也害怕当这段旧的故事重新提起，是不是一样会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