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姬》47 王妃

	华裳初上，一切用度皆以王妃礼遇。李浩留下这句话，一改昔日沉溺酒色之中的样子，开始勤政了。对着铜镜，白姝已经认不清镜子里的人，招呼一声：“瑾儿……”那丫头还是一脸笑容，说：“王妃，奴婢不叫瑾儿，奴婢叫尘烟。”这才让白姝明白，她身处的并不是天香楼，也再没有一个叫瑾儿的苦命丫头。 “尘烟，这名字真是出尘脱俗，尘世的一切，不都像是烟雾么？风一吹就散了。”尘烟并不明白王妃嘴里这句话的意思，倒是应和着：“其实并非一切都是尘烟，只有奴婢这样的小人物，才会成为尘烟。王妃你就不一样，有个痴情的王爷陪着。” 白姝顿时觉得很无味，让尘烟带着，在王府里转了转。这王府，有三四个天香楼那么大，光是花园，一整天都走不完，一路走着，白姝一路问：“天香楼现在可还好？” “王妃不消担心，王爷今天一大早出门，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你知道王爷是怎么打算的么？”白姝淡淡问，脸上不写着悲喜，平静地出奇。 “王爷打算消除天香楼姑娘的罪孽，还她们自由身。”尘烟脸上始终带着笑容，永远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到底是百姓嘴里贤明的王爷，终究还是做了一件我做不了的事情？” “王妃还有什么做不了的事情么？普天之下，除了皇上，整个长安的一切，全都是王爷说了算，这还不足够么？”白姝叹口气说：“只是一个长安，又怎么会是我眷恋的地方。”白姝说着，眼前又闪现出了红衣男子的模样，她总是你记不清楚那个人的眼睛是大是小，记不清那个人容颜如何俊俏，却总是能随时随地想到他。 “他说让我不要复仇，我翩翩要让他知道，就算没有他，我一样会活的很好，没有他，我一样能够复仇。”尘烟听到王妃这么说，反问：“王妃真觉得仇恨是你一辈子应该背负的责任么？那个人，又是谁呢？”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去，其实心里的仇恨早就没有了，这一生，复仇，似乎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然而，直到他出现了，我就觉得，纵然是死，我也要证明，我能够复仇，不需要他帮助！至于他是谁，我记不住他的样子。” 尘烟不懂白姝前面心思，倒是能理解后半段话的意思，点点头，说：“王妃，莫怪奴婢多嘴，入王府之前，奴婢曾喜欢过一个人，也是记不住他的样貌，记不得他的声音，却总是会想起他，模模糊糊。”尘烟说着，两腮居然有些羞红。 “以后你我相处，就当是姐妹，不必以奴婢自称。”白姝并不理解这种淡然的情感，只觉得这个尘烟和自己脾性相同，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姐妹是玩玩不敢相称，王妃不知道这王府，好比是深宫，只是少了嫔妃的尔虞我诈，尊卑始终有别，奴婢还是称呼王妃为王妃吧。”只这一句话，到让白姝觉得和这尘烟有了距离，她脸上有了愁绪，想起天香楼的瑾儿来。 知道傍晚时分，才见到李浩王爷风尘仆仆地归来，脸上带着笑容，似乎办妥了天香楼的事情，他身后还怯生生跟着一个丫头，不过十八年华，远远地，白姝就认出了这小丫头来，自然是在天香楼照顾她的瑾儿。 上了楼，李浩王爷一脸笑容，说：“就知道怕你过不惯王府的生活，就让你以前的丫头来了。”说着，将瑾儿拉到前面，说：“快见过王妃。” 白姝打量瑾儿，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到底吃了什么苦头，一张脸上，再不见昔日风华，显得和寻常市井人家的女儿没有什么区别，见到白姝，脸上也没有惊喜的神色，倒是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说：“王妃千岁。” “瑾儿，你这是怎么了，才这么短的时日不见，你跟我就生分了？” 瑾儿到底还是少女的心性，听到白姝这么一说，忍不住抱着白姝，哭了起来。 李浩站在一边，看着这番情景，说：“好不容易让父王撤掉了天香楼所有女子的罪责，她本就是个丫头，没有什么去处，昔日本王去天香楼，见到她总是尾随你前后，所以没经过你的允许，自作主张将她带来了。”白姝听完，欠身施礼，说：“谢谢王爷厚爱了。” 尘烟带着瑾儿，到后面洗漱，剩下白姝和李浩王爷驻足在花园中。 “王爷，姝姬只有一句话想问王爷。” 李浩看着远处，听到这句话，便转过头来，说：“但问无妨。” “你是真心真意喜欢姝姬么？” 王爷点点头，说：“自从十二坊见到你的舞姿，就是寝食难安，天下女子众多，能让本王倾心的，唯独你一人而已。”白姝侧着眼睛，看了看李浩脸上的表情，说话时候，眼神没有游弋，看样子，是真话。 “能得到王爷抬爱，姝姬感激不尽，只是，姝姬在这世上，唯独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不知道王爷能不能帮姝姬办到？” “是什么事情呢？”王爷李浩，本就是皇家的人，更不曾听闻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以为女子求的，无非就是大好衣服，金银首饰。 “王爷只需要答应，不许反悔，到了姝姬告诉你的时候，你也不能耍赖。”王爷会心一笑，说：“好！本王答应你。” “那就好，我与王爷，空有夫妻之名却没有夫妻之实，从今晚开始，就名副其实了。只是，姝姬本就不是那笼中鸟，金丝雀，还希望王爷成全。”这些话，都是肺腑之言，王爷李浩听了，心花怒放，什么事情都答应了下来。 …… …… “就是她了！”天山的人，打听到王妃已经回长安的消息，和长安百姓混在一起，盯着王妃出行的马车，只是看了一眼，对比代掌门的描述，就确定了这个人就是大漠里那个女人。 “这么说来，这姑娘来头还不小，居然是王妃。不过，就只是她一个人么？”那弟子点点头，说：“代掌门，就只是她一个人，没有见到伢子和他的弟子。” “也好，那伢子和江湖上传言的差不多，武功奇高，只需要知道这个女人所在的地方，她就不会跑多远。”天山代掌门柳云仙一想起那一日伢子杀了大漠中的师弟沙里飞以及二十多名流寇，自己还被逼的落荒而逃的情形，就恨得牙痒痒，说：“她在王府做王妃，那么安逸，我们就做点事情让她不安逸，至少，让她做不成这个王妃。”柳云仙一脸狞笑，抓着茶杯的手上，青筋暴起，看似十分恼怒。 “代掌门，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告诉你。前些天追着我们的两个人，也已经到达了长安，并且，是大理寺的人。不过，他们似乎并不知道这女人和伢子之间的关系。” “呵呵，这么说，我就有主意了。那王爷不是皇家的人么？这女人能和伢子走到一起，想必也和江湖上的事情有很大关联。明天你就在长安散播一个消息，就说王妃和风流剑客伢子有所沾染，我倒要看看，那个王爷是不是真的能容忍下去。” “代掌门果然神机妙算，这样一来，那两个人，肯定会找到王妃的头上，我们，也就和大理寺的人彻底撇清了。”天山的人笑在一起，笃定这个计谋一定会让王爷李浩大吃一惊。 千弘彦和段惊飞两人，已经回到大理寺报道，李君尧并没有说什么，他心知肚明，这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人物，脸上堆着笑容，说：“我知道千捕头的威名，刚来到大理寺，就查办这么棘手的案子，没有抓到人，自然也是理所当然了。”他说到“没有抓到人”这几个字眼的时候，声音故意加大，倒像是想让整个大理寺的人都知道，曾经六扇门的千捕头，也有失手的时候。 段惊飞按捺着心头的怒火，强忍着不发作。 “李大人，王妃来大理寺，只说要见千大人。”一身劲装，大理寺的人，行事都十分利落。 “王妃？哪一个王妃？” “是靖王的王妃。” “靖王？他什么时候有了王妃的。” 那人这才说了天香楼的事情，又说到了天香楼主萧清逸的所作所为之后，李君尧才想起了这个名满长安得姝姬姑娘，才知道她已经回到了长安，成为了靖王李浩的王妃。 “李大人，我在外面等了很久，这才贸然进来。”白姝闯进了大理寺，没有人敢阻挡。她听说大理寺的人要禀报，去的时间太久，就直接走进来了。 “微臣参见王妃。”李君尧欠身，并没有跪下，看到千弘彦和段惊飞两人的表情，就知道来了大理寺，两人肯定吃了不少亏。尤其是她的目光落在千弘彦身上的时候，微微发红，他唯一的儿子，为了替她报仇，死在了南诏，尸首都无法运回长安，她今天来，也是为了告知千弘彦这件事情。 “李大人，本宫今天来，是为了见千大人，不知道……” “王妃随意。”李君尧听完这句没说完的话，就退了下去。一边的裴元峰，站在原地，看着白姝，眼光从未离开过白姝分毫。他也从白姝身上看到了一些变化，这种变化，令他有些心痛。她到底还是成为了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