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姬》28 黄沙

	“你是在说我无能么？”萧清逸步步紧逼，姝姬哑口无言，她知道萧清逸心里，此刻是混乱的，已经完失去了理智，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一个人。 “大哥，难道你今天还不明白么？” 萧清逸完完全全像是一个入了魔的人，根本就听不到绿拂气若游丝的话语，仍旧逼问姝姬：“你是在说我无能么？”边上看热闹的百姓都已经躲得远远地，在他们眼里，萧清逸现在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是，你无能，否则也不会从南疆败退回来。我说过，谁能够替我报仇，我就嫁给他。” 萧清逸冷冷一笑，说：“你根本就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那根本就不是凡人能够战胜的东西。”萧清逸终于垂下了头，手上的刀，也是丢在了地上。 “你真的以为，一个小小的王爷，就能够灭掉拜月教么？我泱泱大唐，国富民强，最后为了安定南诏，也不过是册封了一个南诏王而已。那小小一个南诏，有的东西，你们根本就不知道。” 透过玉玦，姝姬看到，萧清逸的内心深处，被一只看不见样子的东西笼罩着。拿东西看不清样子，全身漆黑，甚至连它长着几只手，几只脚也都不能分辨出来，只有一双眼睛，足以吞噬一切的眼睛，在黑色影子中间显得那么刺眼。这时候，那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姝姬，半分也不离开。 “昔日我的兄弟们，都死在了南诏，尸首都见不到。为了你，我倾尽所有，都不能挫败一个拜月教。哈哈哈……”萧清逸笑着，运动轻功，踩着街上行人的头颅，早已经远远离开。 “萧大哥，你等等我。”两人走后，留下了十多具染血的尸体，倒在血泊中，姝姬愣愣坐在花轿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也许，她真的把拜月教想得太过于简单。 “萧大哥，对不起。”姝姬开始无助地哭了起来，她要是身上还有红衣男子的命魄，也许还能一个人跑到南疆和拜月教主拼命。现在，她真的就是一个弱女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缓缓走出花轿，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一块大红色破布上写下： 今日辜负王爷一片心意，来日姝姬必定报答。 这一日，长安街头的人都知道，姝姬本已经成为了王飞，却从花轿里面出来，朝着长安西的地方远去。 李浩王爷的人马，很快就赶到了天香楼的门口，除了死掉的迎亲队伍，花轿里的新娘，也都消失不见了。 “本王今日娶你，纵然你远走天涯，也一辈子是我的人，也永远是臣民的王妃。”李浩王爷托着用献血写成的布片，走在队伍前面，只说了一声：“上穷碧落下黄泉，姝姬，我一定会找到你。” 拜月教安插在天香楼的两名探子，早已经将这一切都告知了南方的拜月教大祭司。 祭台的两边，石柱上都摆放着一个火盆，里面的火，熊熊燃烧。拜月教教徒们，脸上带着虔诚，跪在石柱地下。月神珈蓝跟在大祭司身后，问：“我是不是应该出马了？” “杀掉一个小小的余虐，还不需要你出手，我们教中有二十名月魄珈蓝，这件事情就交给他们去办。”月神珈蓝点点头，上一次大战萧清逸与东方镜，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元神，这些日子，无论有无明月，他都要在月光中养精蓄锐，听到大祭司这么安排，心里也觉得很好。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明月既然已经受到了我们的掌控，应该说，早就该把萧清逸和那个白骨山庄的小姑娘一起杀死，为什么最后会失败呢？”月神珈蓝问到这个电子上，大祭司脸上忽然阴晴不定。 “这件事情，你就不必多问了，一定要记住，若是有身穿红衣的男子闯入我拜月教，格杀勿论。”月神珈蓝分明看到，大祭司的双手都在发抖。这种凌驾在一切之上的人物，竟然也会有恐惧的时候么？ 出了长安，一路向西，渐渐地，姝姬已经走到了沙漠之中，这一带，人烟稀少，她身上没有携带多少水，嘴皮都已经被封杀割破。她的双眼，渐渐模糊，看不到前面的路了。她一个人走在沙漠中，黄色的沙子，无边无际，只有她一个红色的点，那么鲜明夺目。 沙漠里的流寇，都已经看到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闯入沙漠的妙龄女子，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淫邪。打定主意，等姝姬晕过去，就开始下手。 “为什么你一直不告诉我你是谁？”姝姬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身穿红衣的男子，他说自己叫做地藏菩萨。地藏菩萨，主管地狱一切亡魂的去处，住在地下，从来没有人见到过地藏菩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是长得威武强悍，还是长得和一般人一样没有区别，这些都没有人知道。 也不知走了多久，姝姬越来越觉得自己的体力不行了，倒在了沙漠中。 流寇们早已经看准了时机，这是一条丝绸之路，还没有出大唐的国境。安西都护府的人，白天的时候总是守护着商人，流寇们就选择在夜晚的时候出没，和沙漠里的狼一样，贪婪而无情。 “白白嫩嫩的，今天晚上可不要把她给玩死了，要留着以后慢慢来。”带头的流寇是一个独眼龙，号称沙里飞。如今安西都护府的人，若是单独见到了沙里飞，绝对不能活下来，侥幸能活下来的，也都是一些医官，这医官么，都是一些女子担任，活下来的，多都是被这群流寇奸淫之后，半死不活回到长安的，从此以后，医官从来不敢半夜在沙漠里行走，商人们和医官们一样，早就被这群流寇折磨得快要活不下去了，没有人会选择在晚上的时候行走沙漠。 沙里飞指挥着手下，一点点朝着姝姬移动。他可不敢掉以轻心，这沙漠上还生活着一个比他们更可恶的人物，时机不好要是遇到了，这女子就会被她救走，之后么，大同小异。这个人，救人从来不救单身的男人，不救孤寡的少年，转找着夫妻，独身女子去救，救完了，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只贪求一夜风流。这人的武艺，已经到达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便是沙里飞这样的狠角色，都要绕道而行。 “仔细留意周围，要是那个人出现了，我们就离开。” “老大，我们一群人跟他斗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要躲着他？” “哼，你以为我咽得下这口气么？他功夫实在是太高，总有机会把他除掉的。” 三言两语的对白，让沙漠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到了深夜，根本就看不见什么月光，黑漆漆一片，呜呜的风声像是鬼在哭嚎一样。 沙里飞将身后的兄弟分成了三波，各自分散开来，慢慢朝着姝姬移动。有的时候，安西都护府的人，会故意让一个女子独自在沙漠里面行走，引诱流寇出来作案，不少流寇都死在了都护府的弩箭之下，他们也是把命拴在了裤腰带上，一点都不敢马虎。 黑夜中的沙漠，温度急剧下降，冷得流寇们都已经受不了了。他们只能过这样的生活，躲在沙漠里，不能到人多的地方行动，大唐大理寺的人，都是能人，和沙里飞的手下一样，每个人都十分凶狠。 “等等……” 沙里飞抬起一只手，打住了移动的几波人。 “真是晦气，遇到那个人了。”沙里飞慢慢往后退，不远处，一个人带着破破烂烂的斗笠，披着一块破破烂烂的衣服，独自走在沙漠中。 “轰隆隆”震天的雷响了起来，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不远处快速跑了过来，说一声：“师父，要下雨了。” 那人隔着斗笠看了看天，叹息一声：“一雨倾所有。”接着回头骂了那少年一声：“你见过沙漠里下雨么？下了雨，沙漠还是沙漠么？”那少年被他唬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垂着头跟在这人身后。 “咦，奇怪了，这个人什么时候收养了一个小孩。” 黑夜中，看不清沙里飞的样子，光是想想，就知道一定猥琐非常。“以我对他的了解，八成是从哪里拐骗了一个小女孩来，等她长大了好下手。” 一帮流寇小声笑了起来，无比淫邪。 “师父，前面有一个人。”少年匆匆跑上前去，把沙漠里的姝姬转了一个身，当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少年震住了，拦在头戴斗笠的人前面，说：“师父，你不要过来，人是我先看到的。” 那人停了下来，说：“该不会是你认识的人吧？”少年低声说：“是的，她就是我一直跟你说的那个人，在天香楼一直等你。” “臭小子，能耐了。当初你告诉我的时候，我就答应去见她，没想到后来你处处阻挠我，现在人家找到这里来了，我看你怎么收场。”那个人也不罗嗦，走过少年的身边，说：“既然是你先看到的，你自己背着她回去。” 说完这通话，那人轻轻哼着一首沙漠里面，寂寞商人所唱的歌：“尘世如潮人如水，可叹商旅几人回。黄沙埋骨无人收，不过人生一场梦。”少年可不管师父又在说什么，背起晕过去的姝姬，一深一浅踩在黄沙里，远远跟在那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