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姬》25 明月

	“小丫头追过来了。”说话的人，唇白齿红，身上披着一件雪白长袍大衣，只在衣服袖口、衣口的地方，有几副淡淡纹花，画工极为精湛，并不是中原手段。所画内容与拜月教大祭司所穿衣服相同，也是彼岸花。这身衣服上，彼岸花花根的地方，并没有忘川河里密匝匝的白骨，只有花不见叶。 女子身上散着淡淡香味，在风雪之中时而能够闻到，时而又闻不到。 刚好追到一名刺客，姝姬大喊一声：“给我站住，将萧楼主放下。”刺客并不回应，提着麻布口袋，跑到了白衣女子的面前。白衣女子冷冷看了姝姬一眼，从身边两名拜月教弟子腰间掏出一把匕首，走到黑衣人身边，一刀一个，绝不留情，直到匕首就要扎在萧楼主身上时，姝姬用颤抖着的声音问：“明月嫂子，是你么？” 姝姬愣愣站在原地，等待着白衣白发的女子说什么，然而最终她失望了，白衣女子并没有动容，手上的匕首还是冷冷地就要刺下去。 “等一等，你们教主怎么允诺我们的，这个人杀了我们头领，没有必要交给你们处置。”白衣女子之气身子，也不多说，匕首飞出，刺中拜访天香楼的黑衣人肩头，悠悠然走了过去，说：“让你们去天香楼，不过是想让这小丫头出来，你们毫无价值。”她用手拔出匕首，刺中黑衣人身体，这极为缓慢的动作，黑衣人竟然不能闪避。 “明月嫂子，你不认得我了么？” 姝姬的眉头上、双眼中，全是不可思议。多年前，哥哥白天河追随父亲前去南诏参加教主即为仪式，本来中原武林与拜月教从此恩怨勾销，再也不会掀起纷争。人算不如天算，离陌心带着一群手下，杀死了刚刚继位的拜月教主明月，从此以后，拜月教和中原势不两立、形同水火。 白天河与明月的爱情故事，那是天下皆知。 眼前这个人，和明月长得一模一样，出手果断，毫不留情。在那一瞬间，白姝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这个人抬起头，眉间的样貌，生前涂抹的淡妆，都一模一样，天底下，再不会出现另一个人，身上带着那样不沾染凡尘的气息。 两人立在雪中，跟随明月而来的两位拜月教教徒，谁都没有动，定定站在原地。 “姝姬，怎么回事，那些刺客，怎么都死了？” 刚刚追上来的绿拂，看到雪地上倒着三位刺客的尸体，又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个白衣白发的女子上，她的样貌，太过于让人过目不忘。脸上毫无任何瑕疵，如同地上的雪。眉心画了半朵彼岸花，眼睫毛之上，涂着粉色眼影，色彩过渡自然，哪一整张脸，任谁见了，都不会忘记。 见到有外人来了，明月身子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在雪地上慢慢滑行，握着匕首的手，眼看着就要刺进了绿拂的胸膛。姝姬立即从手上抖出红袖，卷住了明月的手臂，往边上一拉，准头丢失，绿拂也借机闪卡，说：“想必你就是他们的老大，看我的毒镖。” 嗖嗖嗖，三枚毒镖飞射出去。姝姬又担心伤到明月，红袖挥舞，挡住了飞驰的毒镖。 “姝姬，你……怎么反倒帮着别人。” “绿拂姐姐，请你不要伤害我嫂子。” “嫂子”绿拂小声重复了一遍，接着问：“你不是楼主从南疆救回来的么？怎么会有一个嫂子。” 明月也为姝姬的举动有些困惑，停住了手。 “所以我不能接受楼主对我的爱，他对我一无所知，就说要跟我厮守一生。我身上肩负仇恨，他只知道我哥哥被拜月教月魄珈蓝所杀，却不知道，我是百谷山庄的大小姐。”姝姬脸上带着更多的不解，走上前去，拉住明月的双手，问：“明月嫂嫂，你不是已经死了么？”她眼前的明月，根本没有什么表情，十分呆滞，一旁的绿拂早看清楚情形，冷冷说：“你的嫂子，只怕是行尸走肉一副，她被别人控制住了。” 她没有理会两个人如何相认，自顾自走到麻布口袋边上，就要将里面的萧清逸放出来。 “嗖”匕首从明月的手上飞出，擦着绿拂的身子而过，落在地上。 “那个人，你们不能带走，教主险些丧命，便是因为他与东方镜这个叛徒一起攻到了拜月教神坛。”明月语气冷漠，完全不是十二三岁姝姬见到的那个明月。 “如果今天我非要带走这个人呢。” “那你和这小姑娘，都得死！” 明月果真认不出眼前的姝姬来了，急得姝姬眼眶中有泪珠滚动。 “你竟然不认得我了么？你可还记得，我哥哥看着你死去的时候，也不要自己的命了，跟着你的尸身，一起跳入了明湖？这一切，你都不记得了么？”姝姬留着眼泪，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心地善良，如同一张白纸的嫂子，会变成一个拜月教的杀人工具。 绿拂总算明白，萧楼主为何要将所有的刺客召集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他想要联合东方镜的双手，铲除拜月教，杀死拜月教主，替姝姬报仇。她脸上带着自嘲的笑意，双手几乎是颤抖着伸过去解麻布口袋上的绳索。 “住手。”明月的白色长袖，飞了出去，扼住绿拂的脖子。几乎同时，姝姬的红袖也飞掠而出，和白袖纠缠在一起。明月的脸色一边，有杀气露出，白袖暴涨想要扼住姝姬的脖子，一红一白，在雪地中碰撞在一起，随即，漫天的白色衣袖碎片和红色衣袖碎片交织在一起。 明月纤手成掌，拍了出去，姝姬也是以手掌迎过去，两人的掌力交织在一起，方圆一丈的地方，安静的雪地发出爆响，白雪混着泥土，飞起了大约有一丈来高。 没有被束缚的绿拂，解开了麻布口袋，一把将萧清逸拉了出来，背在身上。 “绿拂姐姐，你快走。” 这话其实多余，绿拂早已经开溜，明月警觉，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