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姬》09 故人

	萧清逸伸出手，紧紧抱住邻近的一棵大树，手脚并用，身子一拱一拱地往上攀爬，不一会儿，就已经跑到了树顶。月光下的一切变得清晰透明，那个红皮狐狸所化的红衣男子，这时出手敲了敲那棵古老的大树。趴在树上的萧清逸，看到了此生再也不能忘记的场景。 巨大的树冠颤了颤，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大门。红衣男子模糊白皙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如此惨白。萧清逸心头一紧，这个人怎么看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出现的，不仅能够变幻成狐狸的样子，似乎，还有一些超越了他认知的范畴，莫非在地下，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存在。萧清逸十分谨慎，直到红衣男子顺着树洞走了进去之后，才从腰间掏出一个泛黄的竹筒，他吹动火折子，点燃了引信，一道色彩缤纷的火舌冲天而起，发出尖啸之声。 “纵然你是山里的狐魅，为了姝姬，我也只能拼死一搏。” 树洞蜿蜒曲折，红皮狐狸在黑暗中不知道穿梭了多少路程，总算到了目的地。等他重新出现在光线中，三位老者恭恭敬敬走上前来。其中一个身穿灰色衣服的老人，一脸关切，看到红衣男子的脸色，感到无比震惊。 “少主，你的神魄……”话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深处遒劲有力的一双老手，将红衣男子搀扶住。 “少主，你莫不是将神魄留在了那女孩的身体里？”白衣老者住着拐杖，地位似乎在灰衣老者之上。此时红衣男子的脸上、额头，均冒出了丝丝澄澈的汗珠，露出丝丝香气，在硕大无比的地下空间里流转不停。 “我需要回来取梵衍香。那女孩若是挺不过这一关，从此魂飞魄散，绝不可能再生为人了。”白衣老者紧随其后，搀扶着红衣男子坐在了一个用上好皮毛做成的椅子上，总算安定下来，才取出一枚珠子，塞进了红衣男子的嘴里。 “光是维持你本来面目，就要耗费无数神力，少主你这么做，对得起生身父母么？”白衣老者不免责几句，又嘱托：“若是少主有需要，我们可以不顾幽府的规矩，随你一同出现在人间。”这言语中，充满了无数怜爱和关切。 “不必如此，幽府自有幽府的规矩。”红衣男子含住珠子，总算恢复几分精神，然而双眼之中精神涣散，他呆滞地看着远处两座硕大无比的雕像，此刻已经坍塌成了两个模糊的轮廓。 “若是再寻不回她，幽府的太平之日，人间的太平之日，恐怕就要从此终结了。”红衣男子一脸忧虑，显得他的脸色更加煞白，简直跟死去多日的尸体没什么两样了。 “拜月教的明湖，现在有什么动静没有？” 两位老者立在红衣男子两侧，白衣老者缓缓说：“恐怕那些葬在湖底的冤魂，不会安稳太久，少主你若是不取回神魄，恐怕单单依靠我与石长老，压迫不住那些鬼魂。”红衣男子一双大眼中，更加增添了许多忧愁。 “这难道就是天命，神魄需要在那个凡人体内周流六年，才能恢复她的三魂七魄，她才能真正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今才不过过去了四年，若是取回神魄，只怕她也死了。” 回忆老者石长老沉吟：“不知少主那一日去请教三生月老到底得知了什么讯息，竟让你从幽府走出，去救那个小丫头……”同时，一边的白衣长老也是一脸询问，过了良久，红衣男子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沉默的，除了他，还有那些身穿铠甲的战士。 萧清逸躲在树上看了良久，始终不见红衣男子再次出现。他召集的讯号已经发了出去，不过一刻，所有天香楼绝顶杀手都会倾巢而动。时间已经不多，距离子时，尚且不足一个时辰，此时的彩云轩内，也是气氛沉闷。 绿杜翁垂手站在一边，说：“东方先生，这四年来。彩云轩的奇人异士四处搜集药物，至今还是不能调制出解救右护法的解药么？”这话说得东方镜心头隐隐作痛，他长舒一口气，说：“若不是种了离陌心的蛊毒，如今我早已经与霜儿远走天涯，再也不过问江湖的恩怨情仇。”说罢，仰天长啸，悲恸之声沿着彩云轩穿空出去。 “上天竟然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说着，他一脸肃穆，吩咐绿杜翁：“若是子时天香楼的黄衫客不能带来狐狸血，你召集彩云轩的所有人马，我们去抢！”他说得果断无比，一阵痴狂之后，总算恢复平日的冷静，紧紧看着炉子下那熊熊燃烧的炉火。 长安郊外，栖枫林。 十多位在江湖上轻易不显山露水的高手已经埋伏在大树四周，紧紧等待着大树下那个树洞里面的动静。萧清逸的心有些发凉，光是从红皮狐狸的举动上来看，这东西绝非寻常东西，或许早已经发现他紧随其后，因此才故意找一个树洞躲藏起来，若是他一辈子不出来，难道要在这里守着一辈子不成？那时候只好顺着树洞进去看看情况了，纵然是幽冥鬼府，也只得闯一闯了。 在他身侧的，是一位很久没有出现在天香楼的绿衣女子，她出尘脱俗，绝不沾染尘世一点粉脂，显得与身侧的男子格格不入，算起来，也算得上是黄衫客的故人了。 “清逸，从平定武氏作乱，我们该有十年不曾相见了吧？”绿衣女子双手抱着手中的剑，并不看着黄衫客，她随意坐在一棵树的指头上，侧脸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十分凄美，一缕秀发轻轻落下。 “是的，十年了，我们不曾相聚。” 黄衫客萧清逸的口气，是平淡而没有涟漪的，这多少让绿衣女子显得有些失望。 “这一次召集大家，是否有连你自己都对付不了的东西存在？” 这显然是明知故问的一句，他们之间的话太少，总需要说一些无足轻重的话来缓解此刻的尴尬。 “绿拂……”萧清逸只是叫唤了一声绿衣女子的名字，之后再不说话，就在这时候，树洞里飘出点点星光，和刚才红皮狐狸化身红衣男子时一模一样。那些星光似是夏夜之中的萤火虫，轻轻盈盈，没有韵律地随意飘飞。 “出现了！”

	这一节更是精彩了。

	下一节估计狐狸要和黄裳客联盟，因为他们的目的都是一个，救那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