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良暴动：滇东武装斗争第一枪

	1930年7月3日举行的“陆良暴动”，是中共陆良中心县委按照省委部署发动的一次规模较大的武装斗争，暴动虽然失败了，却打响了滇东革命武装斗争的第一枪。 陆良是云南比较贫困的地区，陆良人民群众要翻身解放、先进知识分子要革命的愿望强烈，成为中国共产党在云南开展革命活动较早的县份。1928年，陆良籍中共党员、东陆大学学生程熙文等在昆明以陆良旅省学生会名义，创办了《陆潮》，同时利用每年回家过年的机会，在陆良秘密传播马列主义，宣传“军阀不消灭，战祸不能免”的革命思想，影响了不少陆良青年。 1928年，中共云南省临委为贯彻中央“八七”紧急会议和党的六大精神，将工作重点转移到农村，组织农民武装暴动。省临委抓住中共秘密党员熊从周到陆良任国民党县长的有利时机，把陆良列为开展工作的重点地区之一，派出特派员并抽调党员到陆良开展地下工作。 陆良党组织根据省临委的统一部署，积极开展学运、农运和兵运，传播马列主义，发展党的组织。他们兴办农民夜校，教农民识字，对农民进行阶级教育和革命思想教育。在农村，党组织以农民“禁烟禁赌会”为公开组织，秘密建立农会，发展党员。 中共云南省临委从昆明派共产党员康建侯到陆良工作。康建侯受命到陆良后，被熊从周安排到陆良旧州小学担任校长，以此公开身份为掩护，从事革命活动。为动员群众，康建侯利用校舍办夜校，组织各族青年农民读书识字，开展文娱活动，宣传党的主张。康建侯还自编通俗易懂的歌谣揭露贪官。其中一首歌谣是： 贪官手杖八丈长，拿起朱笔坐法堂。 讨小老婆盖新房，刮尽民财心才甘。 民财刮尽百姓苦，他在家中享清福。 劳动人民快奋起，只有革命是出路。 康建侯奔走于南盘江西岸的广大农村，走村串户，在农民和青年学生中秘密组织起少量武装，还和旧州籍中共党员程熙文一道，到地方武装首领方鹤鸣家里做团结教育工作。 当时陆良以南盘江为界形成两个武装割据势力。河东以地霸孙玉山的反动武装为主，盘踞三岔河和马街。孙玉山是滇军总参谋长孙渡的弟弟，是陆良县团防大队长。河西的武装势力以方鹤鸣为主。方鹤鸣曾在滇军胡若愚部下当过营长，有一支200多人的武装。他思想激进，倾向革命，经过做工作，他表示愿意跟着共产党闹革命。熊从周便以陆良县政府的名义委任方鹤鸣为县团防大队的中队长，还配发枪支弹药，驻扎白鹤堡，与河东的孙玉山地霸武装抗衡。 1928年12月，共产党员吴永康被熊从周安排到陆良第一小学任教，后调往三岔河小学任校长，兼上音乐、语文课。他对学生进行革命思想教育，让学生抄读传阅油印小册子《醒炮》： 为什么要革命？就是为不平等。这最不平等，最伤心，最可怜的就是我们小兵兵。军阀混战，帝国主义是后台；明是中国人，实是洋大人，指挥打仗。不管他三朝元老，两代国贼，只要危害过人民的，都要拿来开刀！不管他是皇亲贵戚，还是遗老遗少，只要糟蹋过人民的，都要拉来送进鬼门关。成立苏维埃，组织工农赤卫队。 吴永康通过各种关系，组织争取到数百人的武装队伍。其他地区的共产党员在建立武装上也各有建树，控制人枪数百，成为发动暴动的基础。1929年初，中共陆良特别支部组建，吴永康任特支书记。 1929年秋天，中共云南省临委书记王德三到陆良视察工作，确定陆良率先在云南组织武装暴动。王德三在三岔河小学住了一夜，亲自为陆良订了一份工作大纲，分析了敌我友三方面的力量及情况。他向当地党员提出了几个讨论题，引导大家思考。其中三个问题是： 1.中国有无革命高潮再来的客观条件？仅靠有了客观条件，我们的主义能否实现？ 2.现在工作的主要任务是哪些？ 3.哪些是左的危险？哪些是右的危险？走左走右都危险，要向哪一条走才好？ 王德三在陆良讲话记录稿（手抄） 1930年1月，吴永康代表中共陆良党组织出席在昆明召开的省委扩大会议，当选为省委候补委员。1930年2月，省委派省委常委、宣传部长张经辰到陆良帮助指导工作，清除了党内不纯分子，并调整陆良党组织，在原陆良特支的基础上建立了中共陆良中心县委，以吴永康为县委书记。 由于有省委的具体指导，有地下党员、陆良县县长熊从周秘密掩护，陆良县党组织可以半公开地活动——从学校工作发展到办贫民夜校，利用农民禁烟禁赌会、互济会等公开组织发展秘密农会组织。随着准备工作顺利开展，省委认为，陆良已具备了武装暴动的条件。 1930年5月，省委派宣传部长张经辰再次到陆良，在旧州召开县委会议，检查和部署武装暴动的准备工作，成立“兵委会”，领导组织全县革命武装。 会后，陆良党组织重点抓了组建革命武装的工作，把上层统战工作与下层群众工作结合起来，掌握了河西方鹤鸣和三岔河、南区马街片、召夸、老鸦召、小者黑等地部分武装，加上青年农民和学生组成的武装，共有千余人和枪。 陆良暴动前夕，许多村寨暗地里唱起了《武装暴动歌》： 武装暴动要齐心， 告我工农兵： 高高举红旗， 镰刀、斧头、五角星。 被压迫的阶级， 被剥削的人民， 只有革命是出路， 舍了斗争无生存。 暴动、暴动， 武装去把政权争。 军阀、地主与豪绅， 概推翻，齐杀头， 分配土地成立苏维埃。 工农与士兵， 要做天下的主人。 快装好子弹，紧上起刺刀， 最后的胜利，必竟归我们！ 1930年6月，吴永康到昆明向省委汇报，要求迅速组织暴动。当时“清共”白色恐怖笼罩全省，王德三被迫转移到农村，由张经辰代理省委书记。张经辰听取了汇报后问吴永康：“陆良暴动究竟搞得成搞不成？”吴永康说：“一定搞得成，群众情绪很高，已经按捺不住了。”张经辰根据吴永康的汇报，认为当时云南的军队大部分开出省外，省内军队多半驻在滇南一带，这是个有利的时机。他代表省委同意发动陆良暴动。 吴永康回陆良后，马上召开中心县委会议，传达了省委的指示，并根据省委的部署决定举行武装暴动。会议研究制定了暴动的具体计划，把近千人的武装暂编为红军第38军，临时建制3个师和1个独立混成旅及军直政治部、军直属部队，制作了军、师的旗帜、印章等。暴动成功后由吴永康任军长，政委待省委指派。 陆良暴动主要领导人吴永康 会议确定，暴动时间定于1930年7月3日深夜，暴动队伍分为三路：三岔河一路为主力，主要搞掉县团防大队长、地霸孙玉山，然后进攻县城；召夸、老鸦召、马街等地武装为一路，直接进攻县城；旧州、板桥、白鹤铺为一路，把当地反动势力扫除后，即配合主力向城内进攻。城内以师范学校师生为内应。暴动队伍以卷左裤脚为暗号，口令是“暴”“动”。 1930年7月3日晚，“陆良暴动”如期开始。暴动部队兵分三路——旧州、白鹤堡一路，由方鹤鸣、康建侯率领的武装，首先摧毁了敌板桥警察分局，杀了局长卢永庆等四人，随后奔袭旧州敌分团首李兰亭的老巢，击毙了旧州分团首李兰亭，捣毁其老巢，首战告捷而乘胜挺进到县城郊外的普济寺、大泼树一带，等待三岔河一路的正面攻城部队。 三岔河一路，由吴永康指挥军直部200余人武装，借天黑包围了县团防大队长孙昆的住宅。侦察员陈玉才两次侦察，回报敌人毫无戒备，正要与马街、老鸦召的武装会合，突然出现了一个意外事件：三岔河一伙惯偷，抢劫曲靖商人停泊的黄豆船，商人到孙公馆报案，孙玉山带武装人员紧急出动。暴动部队误认为机密泄漏，敌已有准备，吴永康等对敌情进行了研判，认为敌人武器精良弹药充足，如果硬打就会吃亏，于是决定停止行动，分散回原地听候通知。由于对敌情误判，错失良机，计划落空。 马街一路，由于负责人在暴动开始前因故离开，群龙无首，而老鸦召和召夸已经发动了一两百人，他们按计划向马街开进，到达马街附近的山林汇合点却扑了个空，后来也散去。 县师范学校党组织受命做县城内应，他们以碾米为由，拿到了城门钥匙，通夜半开东门，又派人持械把守南门，还准备了大量的手电筒，等待两路会师的攻城部队到来，里应外合。当时团防总局、公安局均无戒备，这样的时机很难得。 天快亮时，旧州、白鹤堡一路在普济寺没有等到三岔河一路主力队伍，判断是出了问题。方鹤鸣当机立断，率领队伍到陆良、马龙、曲靖、宜良四县交界的牛头山打起了游击。 7月18日，孙玉山带着县团防武装1000余人，配合曲靖、马龙、沾益等县地方团队2000余人前往牛头山区“兜剿”暴动队伍。暴动队伍在红石岩、滑泥坡等地多次与敌激战，先后毙伤敌10余人。经过一个半月的较量，终因兵力、武器悬殊过大，暴动部队被冲散，10余人壮烈牺牲，4人受伤被俘。方鹤鸣同少数人脱险后，在磨盘山农民的田房里休息，混入部队的反动族长方懋图乘方鹤鸣熟睡之机，指使人用大石头将方鹤鸣砸死。 陆良暴动，震动全省，一时白色恐怖笼罩全县。暴动发生当晚，曲靖县长段克昌闻讯后即星夜派人上昆报告龙云称：“共产党在陆良暴动，请主席发兵进剿。”龙云半信半疑，电询熊从周，熊接电后沉着复电：“旧州事件，系私人仇杀，限一星期，办毕具报，不必兴师动众。”熊从周明里公开张榜，暗里却掩护共产党员和主要骨干安全转移，对外地来的党员发给护照、开出通行证，先安排出境，再通令悬赏缉拿，掩人耳目。 暴动失败后，对于被反动势力抓捕而明令处死者，熊从周也把其中坚决不承认罪名的人放了，又让杀害方鹤鸣的凶手方懋图“陪杀”，结果枪声一响，首先死的就是这个叛徒。为了不引起龙云的警觉，熊从周又报告旧州事件为地方势力火并。据云南省档案馆所存《陆良县长熊从周呈报陆良剿匪情形》文件，熊从周称有“无业游民”和“无名散匪”“假借共产之名”，杀人作乱，“一在得财，一在报仇”，并称“职县亲督团队前往兜剿”，已将“实行抢劫之匪徒扑灭”等等。这样，不但保护了参加暴动的广大农民，熊从周还得到了龙云的表彰，称熊从周“办理尚属得力，殊堪嘉慰”，随后升调为昆明市长。 陆良暴动是中共云南省地方组织早期武装斗争的重要尝试，由于种种原因，陆良暴动虽然失败了，但打响了滇东武装斗争的第一枪，有力地打击了国民党反动派，积累了经验教训，在陆良大地上播下了革命的火种。 来源：《少年战士》 责编：杨蓉 编审：沙兰梅 终审：钱红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