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靖：被遗忘的“黑户村”

	摘要：25年来不断有苗族群众从马龙、昭通、乃至贵州迁徙到此定居这里1/3的人没户口，手机要到六七公里外充电、电视只能当摆设、摩托车不敢骑进城 被遗忘的“黑户村” 通水、通电、修路需要数千万，只有新的行政区划固定后政府部门才能投入。 朱文德夫妻为两个儿子都没有户口发愁 临近西河水库的苗家寨子 小孩子没有户口，上学很难获得学籍 首席记者李佳健文/图 想外出打工没有户口，办不了身份证；孩子到上学年龄，没有户口办不了学籍；同样因为没有户口，买了摩托车也没法落户。”6月10日，张超伦说这话时很是沮丧。 已是两个孩子父亲的张超伦，1986年出生在曲靖市麒麟区西城街道办事处的晏官屯村委会花菁头村。1985年，父亲张正明举家搬来这里定居时并没有办理户口迁移手续，一家三代几乎都已失去了户籍。 　　而在晏官屯村委会翠峰山附近，像张超伦这样的外来户涉及27户117人，有40余人没有户籍。他们都是苗族，原居住地或在马龙，或在昭通，或是贵州省的威宁。因为迁徙至此定居，最长的已有25年之久，在这里已形成远近闻名的“黑户部落”。 和睦相处 25年来只报过一次警 晏官屯村委会翠峰山距离曲靖城区只有13公里，建有翠山影视旅游城，还有供曲靖城区一半饮水的西河水库。这个“部落”就在西河水库对岸，村民的房子离水库最近的只有30米。 村里有条很窄的马路，坡陡弯大，可以过拖拉机。西河水库对岸是罗小村，走路得绕一个大圈，有七八公里，往来村民出行多是乘船或骑摩托。 张正明是最先在此定居的村民之一。1985年，在马龙县王家庄镇的张正明带着一家老小10多人来到翠峰山。“这里土质好，种啥都有收成，只要自己肯下力气就有饭吃。”张正明说，当年搬到这里时附近有一个农场。他向一位姓毛的老板承包了部分农场土地，又开了一部分荒山种粮，并搭了几间茅草房就此定居下来。 1995年前后，见张正明一家在此定居，马龙县王家庄镇的另外两户人也搬到了这里，并盖起了房子。同年，来自昭通、贵州的苗族，也在此扎了根。他们除自己少量开垦土地外，大多是耕种罗小村、官冲村等当地村民的土地。 如今，这些迁徙而来的苗族，在晏官屯村西河水库附近形成了一个独特的苗寨。寨子里没有村长，村民之间也很少发生纠纷。在张正明的记忆中，25年来苗寨只报过一次警，那是几年前的一个夜里，寨子里的一群羊被偷了。民警很快帮他们挽回了损失。 “当地村民没有排斥他们，相处还算融洽。”昨天中午，晏官屯村委会的副主任刘平接受电话采访时说，根据之前针对流动人口的普查数据，迁徙而来的苗族共分布在大关口、花箐头、官冲和丁家冲4处，居住比较分散，目前已有26户117人。因大部分村民没有户籍，很多人知道这里有一个“黑户”苗族“部落”，平时城里人还特意跑来寨子购买他们的土特产。 村里没电 手机充电得走六七公里地 花箐头村有七八户人家，张正明家就在这个村子中间。村民住的房子都用土砖砌成，厨房和卧室连在一块，旁边是猪圈和鸡舍，再远一点是牛羊圈。屋前果树成荫，桃子和李子都熟了，一群馋嘴的孩子在用棍子敲树枝。见有陌生人进村，这些孩子先是一哄而散，随后又带着大人们回到屋前。 “我没有户口，两个儿子也没有户口。”张正明的小儿子张超伦说，没有户口办不了身份证，他不敢外出打工，孩子没有户口，上学无法建档，长时间处于无学籍状态。同样因为没有户口，村民买的摩托车也上不了户，只能在村子周边骑，连城里都去不了。 事实上张正明也没有户口，当年搬迁时，因为长时间靠山吃山，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他没有回去办理户籍迁移手续，再加上历史原因，原籍的户口也被注销了，他的大儿子张超华也没有户口。 张超伦是张正明搬到这里后的第二年出生的，如今张超伦已娶妻生子，有两个儿子，最大的4岁。张超伦在父亲房前修了一栋泥砖房另立门户，只是房里没有像样的家具，唯一和现代社会接轨的就是张超伦腰间挂着的那部手机。 “充电要去晏官屯村的朋友家里，有六七公里路，走路得半天时间。”张超伦说，现在村里的年轻人都用上了手机，有些有条件的甚至能购买电视机，可因为没有解决户籍的问题，村里没有通电，买了也看不成。为了减少充电次数，他备了两块手机电池，每次出去就把所有电池充满，这样就能用一个星期。 拒回原籍 苗寨村民盼望 “转正” 和张正明一样，朱文方、朱文德兄弟也是迁徙而来的，只是他们的老家在贵州省威宁县黑石镇。 “回去土地太少，没办法生存，希望能留下来。”朱文德说，在贵州老家，一家4口人只有1亩地，只能种土豆和玉米，饭都吃不饱回去干什么。“农历1997年冬月15日到的官冲村。”朱文德的妻子张玉芬把时间记得很清楚，她说当时有位姓罗的村民找人种地，丈夫和她带着2个儿子就留在了官冲。后来这位村民去了城里，土地就转给朱文德种，他又开了一些荒地在此定居。 朱文德家有2亩多水田，几亩旱地，水田靠近西河水库，但今年天旱，要靠抽水机抽水才能插秧，每次抽水要耗费三桶柴油。家里养了二十几只羊，4头猪，还有一群鸡鸭。朱文德说，这些年定居下来，吃饭已没有问题，收成好时还能卖粮和牲口补贴家用。 张玉芬心疼的是两个儿子当时在老家都没有办理户口，如果一直是黑户，以后结婚，生孩子都是大问题。 “前段时间听说政府要解决户口问题，但人口普查过了之后就没有下文。”朱文方说，他家只有大儿媳妇和孙子的户口没有解决，他和妻子以及大儿子的户籍都在威宁老家。2009年，考上中专的小儿子朱鸿因为没有户口面临辍学，派出所的民警特事特办，将小儿子的户口挂在了西城派出所，如今朱鸿已经在曲靖实习了。 “我们在这里居住了10多年，事实上已经是当地的村民了。”朱文方说，很多迁徙来此的苗家兄弟都不想回原籍，不管老家有没有户籍的，都想在此“转正”，变成当地的村民。 苗寨未来 尚待行政区划固定 “政府部门已关注此事多年，肯定会妥善解决。”曲靖市麒麟区西城街道办事处主任彭嘉鑫说，晏官屯村苗寨“黑户”的形成是历史遗留问题。目前在晏官屯村形成事实居住的村民，有40余人左右没有户口。 由于晏官屯村过去属于马龙县管，1995年划归麒麟区管辖。根据苗族人喜欢迁徙的生活习性，之前政府部门一直将他们按照流动人口管理，并按照流动人口的相关管理政策，进行教育、计划生育以及相关政策，帮助他们解决一些实际问题。 彭嘉鑫介绍，西河水库对面以前发生过多次泥石流，属于山体滑坡地带，不适宜长期居住。 2008年7月8日，曲靖市政协主席赵建华率领市政协、民宗委等相关部门人员，专门对苗族群众户口问题情况进行了调研，并提出议案。当时政府部门也提出了几种解决方案，一是说服村民回原籍生活，但经过做工作，村民们都不愿意回老家；二是异地安置，计划找个地方，统一安置这里的村民，按照新农村建设的标准来解决，但村民们不愿意离开现在的生存环境，也没有办法实施；还有一个方案是就地安置，让村民在原地落户，但落户后涉及土地、山林等生存资源分配的问题。担心土地、林地资源被分配，在当时的问卷调查中，当地有70%左右的村民曾反对这些苗族村民落户当地。 “通水、通电、修路，按照新农村建设的一体化发展思路，政府在此方面的投入需要几千万元。”彭嘉鑫说，如果只是户籍问题，公安部门就能解决。但按照现在新农村的发展纲要，政府不单要解决户籍，还要解决苗寨村民的生存问题。如果是就地安置，涉及占用当地村民的资源就得进行补偿，这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现在曲靖正在成立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以下简称开发区），按照新的区划，晏官屯村又将划为开发区管理。只有等开发区成立后，政府部门才能投入人力、财力、物力彻底解决苗寨部落的户口问题。

	历史和政府的P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