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给特朗普挖的坑，结果连FBI局长也被拖了下来

	美国洛杉矶的地方电视新闻有一道特色，记者会搭着直升飞机在上空跟随警车追逐盗匪，直播警匪飙车的紧张刺激。5月9日，洛杉矶电视台的直升机沿高速公路跟踪直播的却是美国最大的警察头子——联邦调查局（FBI）局长科米的座车。 　　科米当天在电视上得知自己被特朗普总统解雇。当时他正在洛杉矶给FBI的雇员做演讲，突然会议室的电视屏幕上出现自己被总统炒鱿鱼的新闻。事前毫不知情的科米还以为有人玩恶作剧，直到助手向他证实新闻的真实性。他随后坐车前往机场，准备返回华盛顿。此时赶来采访的电视台派出直升飞机，沿着高速公路跟踪做现场直播。 科米被解职后，洛杉机电视台记者在直升飞机上跟踪他的座车（跟在警车后边的面包车），做现场直播。 　　在电视上炒人是特朗普的成名招术 　　特朗普成为美国家喻户晓的人物远在其成为总统之前，十几年前特朗普在一档名为《学徒》的真人秀中扮演大老板，每期节目由两组选手竞争，做一些推销采购之类的小生意。业绩欠佳的一组要坐在大老板特朗普对面，检讨过失，相互指责。最后的高潮是威严的大老板一锤定音，对其中表现最不好的选手丢下一句：“你被炒了。” 　　在此之前特朗普只是纽约一位爱出风头的地产商，在亚特兰大开赌场，前后破产过好几回，在生意场上名声欠佳。没想到，随着《学徒》一炮而红，他转身成为千万电视观众眼中的商业巨匠，不论走到哪里都有粉丝对他高喊：“你被炒了”。有的家长甚至向媒体报怨，孩子看过《学徒》之后，成天对着保姆喊“你被炒了！”。 在《学徒》中扮演大老板的特朗普，指向被淘汰的选手，厉声说道：“你被炒了”。（NBC） 　　特朗普现在是美国政府的大老板，上周又因为解雇FBI局长科米而再度轰动媒体。 　　不断卷入政治旋涡的特朗普和科米 　　FBI是联邦政府的执法机关，负责查大案要案，也负责反腐与反间谍。侦探破案是技术活，FBI局长掌握要害，算是超越党派的技术官僚，任期十年，比连任的总统还多两年，不用事事看总统脸色。只是去年大选以来，科米局长却因为两桩案子，总是卷入政治旋涡。 　　第一桩案子是希拉里使用私家服务器处理公务电邮。FBI调查许久，让共和党极为期待，也让民主党相当烦躁。如果希拉里被起诉，她的总统之路就立刻终结。去年七月FBI终于宣布不起诉的时候，民主党一片欢呼，认为希拉里当选的最大障碍已经清除。而共和党则骂声连连，认定科米屈服于当政者的政治压力。 　　没想到选前十天，科米又突然知会国会，发现新电邮，需要重启对希拉里的调查，让形势看好的希拉里穷于应对。这一回是共和党叫好，民主党喊冤。调查在一周内就完成，选前结案，没有查出不法。只是这么来回折腾，科米在两党都结下冤家。其后的大选结果出人预料，特朗普竟然击败希拉里。受到责难的民主党当权派与希拉里阵营，顺势将败选的责任推到科米身上。 2016年7月5日，FBI局长科米向记者宣布对希拉里电邮事件调查结束，不予起诉，让共和党大为不满。同年10月28日，他又告知国会重启调查，让民主党极为愤慨。　　第二桩案子是俄罗斯干涉美国大选的指控。选前，民主党全委会与希拉里主要助手的电邮外泄，希拉里阵营援引情报部门消息，号称俄罗斯在背后捣鬼，企图利用特朗普。奥巴马当局却没有就着这一线索穷追猛打，毕竟里通外国是非常严重的指控，以当时的选情，特朗普已经被报税表、讲脏话的录影带等等打得难以招架，没有必要出手太重。 　　待到选后，即将离任的奥巴马才公开宣称，美国情报部门有确凿证据显示俄罗斯黑入民主党高层电邮是普京的指令，旨在破坏美国的民主。证据的具体内容涉及机密，无法公开，却明显暗示特朗普靠普京帮忙才入主白宫。前朝因此给后朝挖一下个大坑，国会也展开相应的调查。特朗普不服，并且对相关证据提出怀疑，还没有上任，就卯上包括FBI在内的情报部门。 　　俄罗斯涉选成为特朗普头上挥之不去的阴影。今年1月就职之前，媒体先捅出一个特朗普在莫斯科召妓，被俄罗斯掌握的谣言，尽管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新政府上路不到一个月，又泄出国安顾问弗林与俄罗斯驻美大使通话言语不慎，没有如实向上汇报的内幕，害得弗林黯然辞职。再接下来出麻烦的是新任司法部长塞申斯，作为特朗普竞选阵营之中的大员，在听证会上被人问起曾否接触俄罗斯官员。塞申斯以坚决语气否认，回头却被查出三次与俄罗斯大使相遇。虽然只是公众场合礼貌性地打个照面，严格来说却是对国会撒谎，又闹得满城风雨。 　　被惹急的特朗普，亲自上火线指控奥巴马下令在大选期间对他进行窃听。这当然是信口开河，无人取信。水门事件之后，总统下窃听令的难度很大，要得到法庭的批准。媒体因此大闹起来，掀起另一波口水战，这才成功转移媒体的焦点，给新任司法部长一点喘息空间。 　　民主党给特朗普炒科米送了“弹药” 　　 　　 新上任的特朗普，在白宫内接见各部门主要官员时，与科米握手，笑称：他比我还有名。 　　这其后的发展，却又将FBI局长卷入麻烦。刚上任的特朗普对科米很是客气，毕竟重启对希拉里的调查，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确对特朗普有益。但是，科米是前朝留任的官员，不属特朗普阵营，对新总统的忠诚度不无疑问。比如说白宫内部时常泄消息给媒体，让总统很是不满，一再敦促FBI追查泄密者，可是科米并不热心。 　　特朗普号称自己被奥巴马监听，执行者只能是FBI，局长自然时常被人问起。科米在国会听证时回答得很直接：不可能。国会、媒体不信特朗普也就算了，科米是总统下属，竟然这么直截了当否认大老板。作证的科米，还进一步坦承，FBI正在调查特朗普阵营是否与俄罗斯有过沟通。不管调查是什么结果，有调查就说明有嫌疑，更是让总统生气。因此没过多久，特朗普已经有让科米走人的想法。 　　发动的时机，却又跟希拉里的电邮案扯在一起。5月3日，科米又到国会听证，这一次想修理他的是民主党议员，审查FBI调查希拉里电邮时出现的种种问题。科米回答提问时还出了差错，回头得由下属写信给国会修正。特朗普据此责疑科米的表现，将FBI的上级主管，司法部正、副部长召进白宫，讨论解除科米职务的理由。司法部其后呈上一份报告，内称科米在去年调查希拉里电邮事件期间，处置不当，伤害希拉里的名誉。接到报告之后，特朗普就果断把科米给炒了。 　　特朗普为希拉里出气？民主党不领情 　　作为富二代的特朗普，一出道就在老爸开的公司之中当老板，在现实里与电视上有许多炒人的经验。他大概以为，炒一位两党议员都不喜欢的局长，应该像真人秀一样赢得满堂喝彩。只是官场与电视不一样，一位重要官员去职之后，大家想的不是丢官者可爱或是可恨，而是其中的利益角度。去年选举时特朗普口口声声要将希拉里“关起来”，如今却要为她出口气，谁会信呢。科米受这么粗暴的待遇，内中必有蹊跷，FBI正在调查特朗普与俄罗斯的联系，或许触到总统的痛处，否则实在是说不通。 　　从民主党的利益角度来说，科米下台不足惜，特朗普露出的马脚却更有价值：当总统的，把调查总统的人给炒了，这是要掩盖什么呢？是不是应该任命特别检察官，公正独立地好好查一把？前两天还在骂科米失职的民主党议员，此时却是横眉冷对将他解职的特朗普。 　　从媒体的角度来说，这可是轰动新闻，突发事件，人事大地震。从小处着眼，有恩恩怨怨，争斗内幕；从大处说，这是冲撞法制，走向专治独裁的操练，甚至宪政危机的开端。而且特朗普做事没有章法，解雇FBI局长竟然没有事先知会新闻办，害得白宫发言人面对记者的穷追猛打不知如何应对，更是多出许多故事。 　　更何况，炒人也不是这么个炒法。在商界，主管要与他单独会面，给一个解释，安慰几句。在政坛更是委婉，通常是请他自己辞职，而后送一套奖章或是金表，开个告别会美言几句。混在江湖，这些照顾面子的功夫还是要做的，美国也不例外。只有实在请不动的时候，才会下达解职令。一直蒙在鼓里的科米局长，竟然要在下属的面前，从电视新闻上得知自己被解职。受此大辱之后，坐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的专车内，看着上空跟踪盘旋的直升飞机，科米的心情不难想象。 特朗普接受NBC采访。解除科米职务之后，舆论反应负面，特朗普急着上电视访谈节目，解释原因。 　　科米被炒的第二天，就有人向媒体捅消息，科米在不久前曾向司法部主管要求加派资源，全力调查俄罗斯干涉大选一案，解雇科米显然是为了阻碍调查。特朗普得亲自上电视台接受采访，讲述他如此决定的理由。双方你来我往，还有得闹。总统可以炒掉FBI局长，却依然被去年一场大选带来的是是非非套得牢牢的。 　　（作者系香港中文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