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瑶的“人生一课”:丈夫失智入院,在台出书呼吁“善终权”
http://image.thepaper.cn/wap/image/6/71/895.jpg2017年3月,琼瑶说,她陷在生不如死的煎熬里。
“生活成了我每日的折磨,失眠已经是家常便饭。那时,鑫涛正住在我帮他安排的H医院里。生活里没有了他,时间变得无比无比的漫长。”
靠着安眠药入睡,她梦见丈夫平鑫涛又是年轻时健康的模样,捧着一叠稿纸走过来重重地放在她面前说:“写!”
于是她写了《雪花飘落之前》。这本书被她视为“生命中最重要一本”,分为两部,第一部记录丈夫如何患上失智症卧床住院,她与丈夫的子女如何就“要不要插鼻胃管维系生命”意见不合并最终妥协,第二部则记录了与丈夫过往的美好生活,点滴琐事。
《雪花飘落之前》今年8月初在台湾出版。在此之前,琼瑶和丈夫平鑫涛的三个儿女“隔空喊话”了几个月,情绪最激动时琼瑶说:“我的人生一败涂地,书也不会再写了。”
身为作家,琼瑶是高产的,也是成功的。1963年第一部长篇小说《窗外》一经出版,琼瑶名震华语文坛,那时候她还是主业带孩子,副业写作的家庭主妇。
《窗外》成就了琼瑶,也成就了创办皇冠杂志社的平鑫涛。在皇冠入不敷出几经破产时,外界普遍认为是琼瑶的小说将其“拯救了回来”。
其后至今,她共写了65本书,在与平家子女“决裂”之前,著作权一直都在皇冠出版社。而她与皇冠创办者平鑫涛之间的感情恩怨,也因结合之初平鑫涛另有家室而长年备受争议。
在正式与平鑫涛结为夫妇之后,琼瑶开始涉足影视剧本创作,其小说改编的大量电视剧、电影,“捧红”了林青霞、赵薇等两岸三地知名的几代影人。
平鑫涛比琼瑶大11岁,2002年起,75岁的平鑫涛身体每况愈下,在琼瑶的照顾下,“虽然大病小病不断,他也能逢凶化吉,安然度过。”
但这一次,琼瑶觉得自己决定让失智卧床的丈夫插上鼻胃管是“毁掉了他应有的‘优雅告别’”,而这被琼瑶视为是在平鑫涛子女施压下的一个决定。
最近,琼瑶一方面收回其在皇冠的全部65本书著作权,另一方面在台湾为病患拥有“善终权”急呼,《雪花飘落之前》就是其中的成果。
从皇冠转投天下文化,两家出版社方面对琼瑶的“家事”都表示不予置评。
“我们收到了很多类似的询问。实际销售的部分不便透露,但从出版到记者会,在台湾都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作者在跟皇冠的关系告一段落后,也在找一个新的合作伙伴。”台湾天下文化媒体负责人对表示。
皇冠出版社则称“书的著作权在作者,作者随时有权决定收回”。平鑫涛的儿子平云目前是皇冠的实际“掌门人”,在如何应对父亲生病的问题上,他公开与琼瑶持相反意见。
“书是为了平先生而出,这是他们夫妻二人的共识,至于他的子女有什么意见,我们不想知道,也不想过问。”琼瑶儿子陈中维的妻子何琇琼说。
相识
“如果我没有办皇冠,我不可能和琼瑶结缘,甚至不会相识,那么,我的生命可能不会有那么多云彩。如果皇冠没有琼瑶,皇冠可能不是现在这样子的皇冠,但我深信,琼瑶还是琼瑶。”平鑫涛曾经在自传《逆流而上》中写道。
1927年,平鑫涛出生于上海。“家境小康。我是独子,一家三口住在上海的南市,堪称豪华的石库门房屋,独门独院二层楼。”
小学5年级时,抗日战争爆发。受战事影响,平鑫涛的父亲毅然参军,体弱多病的母亲则带着他躲进法租界生活。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贫穷和疾病都在折磨着这个家庭。平鑫涛功课不错,父亲却主张他高中毕业去做学徒,有一技之长后就可以养家。但平鑫涛坚持继续念书,看重他才华的祖父把养老金拿出来供他上大学。
“能进大学,可能是我人生最大的转折点……环境改变那么大,使我深深觉得,如果要在班上出人头地,只有在功课上得到傲人成绩。于是我发奋努力,果然一鸣惊人,尤其那些特别难以过关的学科,往往只有一二人及格,我必是其中之一。”
以全A的成绩大学毕业,平鑫涛因一个偶然的机会乘船赴台,并辗转来到台北,找到了肥料厂的工作。
“公务员的生活,虽然安定,但十分清苦。每月领了薪水,马上把整月的伙食费缴清,剩下的钱就要细细盘算后才敢出手。”平鑫涛后来回忆,偶然的一个周末能在台北西门町吃一碗没有牛肉的“牛肉汤面”,就已经算奢侈的享受。
那时候的台湾被戏称为“文化沙漠”。报纸只有中央日报、新生报等几份,杂志更少之又少。
“何不翻译出版一本小说?”平鑫涛和同事商量。出版事业在台湾当时正如未经开发的处女地,“但是,必须要有一个健全的发行网;更必须有足够的出版品维持这个发行网。”
“皇冠”由此起步,出版的包括《肯尼迪传》、《哈利波特》系列的书籍风靡台湾,又从1966年的《怨女》开始独家出版张爱玲的作品,双方展开了长达三十多年的合作情谊。
相比之下,琼瑶的成长之路更为坎坷。
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与平鑫涛一样,她出生于湖南,随父母辗转赴台。童年时因为战乱四处颠沛,她几乎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小学教育,到了台湾,功课成绩一直差强人意。
琼瑶在家中是长女,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担任大学和中学老师。来自学业和家庭的压力让中学时代成绩普通的琼瑶一直备感压力。“这个时期的我,已经不止是孤独、寂寞和无助。”琼瑶回忆说,“还有很深很深的恐惧。”
高中时她与国文老师早恋,母亲极力阻止这段恋情,国文老师也因此丢了工作到农村教书。随后她在联考中失败,与大学无缘,失恋失学后匆匆早婚生子……在成为知名作家前,琼瑶的生活清苦潦倒。丈夫虽热爱写作,但始终不得志,同一个时期的琼瑶却写了好多篇中篇小说,“我把它们寄给《皇冠》,都能刊载出来。”
“1963年不该把我的《窗外》寄给皇冠!更不该接受你们爸爸的安排,从高雄到台北接受采访!”今年5月,在与平家子女的争论“升温”时,琼瑶一度在社交网络写下“气话”。
与平鑫涛相识,一直被视为琼瑶人生的转折点。那一年她25岁,他3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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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守
“那一年琼瑶出版了《窗外》,又写了《六个梦》中几个中篇,《副联》和《皇冠》分别连载《烟雨濛濛》和《几度夕阳红》,因为编务上的需要,通讯频繁,但信中很少涉及私人事务。”平鑫涛后来回忆,“基本上,我熟悉她的作品,对她本人却是陌生的。”
他邀请她从高雄到台北接受皇冠的采访。“从当火车进站,旅客蜂拥而出时,在人群中一位身穿黑色的衣服,几乎未施脂粉的年轻女子,缓步走来,我一眼就认出她是琼瑶。我们虽然从未见过,却是‘似曾相识’。琼瑶似乎也是一眼就看出是我,我们像老朋友一样握手言欢。”
《窗外》的出版让琼瑶在华语文坛一夜成名,现实生活中终结了她的第一段婚姻。小说带有浓浓的自传意味,提到了父母对其初恋的坚决反对,这使琼瑶与父母之间此后产生了多年隔阂。
琼瑶开始专注于写作生涯,作品无一不在皇冠出版,而平鑫涛则是她每部作品的第一个读者,也是她的编者和出版社,赞赏她是一位“天生的作家”。
“‘相遇一定是一种魔咒,让我们注定相守。’这是我写的歌词,我和鑫涛在台北火车站相遇,16年后才结为夫妻。”在《雪花飘落之前》的最后,琼瑶这样写道。
因为平鑫涛有妻子和三个儿女,琼瑶的身份一直显得尴尬。《庭院深深》、《一帘幽梦》、《在水一方》等作品在此期间出版,书内是凄美婉转的爱情故事,书外是两人在事业上的紧密合作,和生活上的情感牵绊。
“这16年间,因为他对我的猛烈追求,让我们时而陷在狂风暴雨里,时而陷在天昏地暗里,时而陷在天崩地裂里……”琼瑶在新书里形容了这段感情的发展。“挨过这些剧烈的冲击,我们也会有‘风雨中的宁静’,那片刻宁静,带来的可能是更加强烈的感情,让我们在这16年的考验中,始终争吵不断,就是无法分手。”
1979年,离婚3年的平鑫涛与琼瑶结婚,琼瑶评价这段婚姻时说,“当他终于娶到我时,是多么珍惜又珍惜,多么小心又小心!只怕一个小小摩擦,就毁掉了他16年的努力。所以我们已经度过了‘磨合’时期,进入了‘珍惜’时期。”
在她与平鑫涛的婚姻生活中,琼瑶说两人“很少吵架,少到不能再少”,为数不多的争论都主要围绕着事业上的问题。
平鑫涛自小对戏剧情有独钟,是个狂热的电影爱好者,他主张自己成立公司来拍摄琼瑶的作品。在他的积极推动下,夫妇二人合作创办“巨星影业公司”,琼瑶小说被搬上荧幕,《我是一片云》、《月朦胧鸟朦胧》、《彩霞满天》等作品陆续公映。
台湾电影业在上世纪80年代出现衰落之势。1983年,最后一部琼瑶电影《昨夜之灯》推出后,琼瑶夫妇退出了电影界,过了一两年优哉游哉看书旅行的生活,后又因为巧合先后成立怡人传播公司和可人传播公司,开始拍摄琼瑶作品改编的电视剧。
著名的《还珠格格》就在此期间诞生。“写《还珠格格》时,常常自己写着写着就笑起来……我再也没有料到,当初我‘被迫’成立的传播公司,后来会成为我最成功的事业。到鑫涛失智前,拍摄了25部戏。”
争论
2014年对琼瑶而言是“多事之秋”。
丈夫平鑫涛的身体每况愈下,而在她一边照顾丈夫,一边忙着写新剧本《梅花烙传奇》时,“侵权事件”发生。内地编剧于正被指其作品《宫锁连城》抄袭琼瑶的原创剧本《梅花烙》,琼瑶决定走法律途径捍卫权益。
2015年12月,琼瑶起诉于正侵权历时19个月终胜诉,于正被判公开道歉,琼瑶获赔500万。同一时期,丈夫平鑫涛的失智症已经十分严重。
因为脑部血管有栓塞,88岁的平鑫涛智力下降得很快,很多文字和电影已经完全看不懂,记忆力也在急速衰退。
得知平鑫涛失智的那夜,琼瑶“整夜没睡”,无数次起身查看丈夫是否安好。因为母亲也曾患有失智症,琼瑶深知看护丈夫的“漫漫长路开始了”。
从那之后,琼瑶与平家的三个儿女之间就如何处理平鑫涛的病情开始产生芥蒂。整个事情在今年也因琼瑶将家事公之于众,平家的儿女“隔空喊话”而急速升温。
“自从3月12日您发表写给中维、秀琼的公开信后,这一个半月来一路看您的发文,心情也从一开始的体谅与理解,逐渐转变成心痛与不解。尽管您在文章中所述有许多地方跟事实有所出入,基于我们对于父亲的尊重,一直隐忍至今。但看了您4月28日的发文甚至不惜动用三字经开骂,考虑良久,觉得还是需要代表我们三个子女表达一下我们的立场。” 5月2日,平鑫涛的儿子平云在社交平台首次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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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的3月12日,琼瑶在那封写给儿子陈中维和儿媳何琇琼的公开信中,叮嘱他们不要让自己变成“卧床老人”。
“不论我生了什么重病,不动大手术,让我死得快最重要!在我能作主时让我作主,万一我不能作主时,照我的叮嘱去做!不把我送进‘加护病房’。不论什么情况下,绝对不能插‘鼻胃管’!因为如果我失去吞咽的能力,等于也失去吃的快乐,我不要那样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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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封言辞颇为激动的公开信中,琼瑶表达了自己对“自然死亡”的迫切和对用尿管、呼吸管等维生管延续生命的抗拒。
一个月后的4月28日,琼瑶以《鼻胃管——撕裂我、击碎我的那根管子》为题,详细叙述了平鑫涛病情恶化,开始插上鼻胃管卧床维系生命的前后经过。
“如果不插鼻胃管,大概两三个月内,他就会自然的安静的离去。如果插上鼻胃管,所有的药物食物都可以从鼻胃管进去,或者可以维持好几年!”对于医生的诊断意见,琼瑶和平家的三个儿女有不同想法。
琼瑶以平鑫涛写给儿女的信为依据,称插上鼻胃管违背了他的原本意愿,而平家的儿女坚持使用鼻胃管,希望维持父亲的生命等待奇迹。
早几年前,平鑫涛在一封写给儿女的信中说,“当我病危的时候,你们不要把我送进加护病房。我不要任何管子和医疗器具来维持我的生命。更不要死在冰冷的加护病房里。所以,无论是气切、电击、插管、鼻胃管、导尿管......通通不要,让我走得清清爽爽。”
关于这段话,平云有自己的理解。“所有医生自始至终从来都没有判定过父亲病危或陷入重度昏迷,他只是失智而已。”
在平云看来,让父亲活下去,只是做了与琼瑶不同的选择。“事实上,父亲在插了鼻胃管后也并没有如您所说的一睡不醒。父亲顺利恢复意识,有一段时间还能做简单的应答和数数。”
对于这个选择,平云表示并不后悔。“他的持续退化是必然的,我们都有心理准备,也都可以接受,我们从来没有企求父亲要回到以前的样子。”
“您和父亲感情的事,外人无从置喙,但身为子女,我们从来不曾忘记当年发生过的种种事情以及自己母亲所受到的委屈与痛苦。如果一段爱情是建立在伤害另一个人、建立在另一个女人的牺牲上,那么这样的爱情无论如何并不伟大,也不值得拿来歌颂炫耀。”
在公开信的最后,平云这样写道。“我们一直难以理解您这一连串发文的目的,除了为了出书,所求为何?原本可以引起社会大众对于长照议题的正面讨论,可惜最后却流于个人情绪的负面发泄。”
面对这样的“指责”,琼瑶显得颇为委屈。
“我再也没有想到,当你们父亲躺在医院,最后为了我想写一部呼吁《病人权利自主法》和《善终权》的书,让我们两家分裂到这个地步!”
“你们捏造的事实,说我说过‘没有灵魂的肉体,就不值得活下去’等等,让我欲哭无泪。至于你们杜撰的‘对我来说,你们的父亲已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肉体,从今以后,请你们自己照顾,我要去过我自己的生活了!’更是荒谬绝伦,如果我曾经说过那些话,我还会活在每天数日子的煎熬中,一周三次奔赴医院探视吗?如果我说过那些话,你们怎么没有把父亲接回,到四百多天后才提出来?如果我说过那些话,怎么每次出国旅行的是你们?而我始终守在台北?”
在情绪最激动的时候,琼瑶甚至说出:“我的人生一败涂地,书也不会再写了。”
“我一夜之间,就变成众矢之的。万箭穿心的我,顿时伤痕累累,我除了停止贴文、关闭脸书,没有第二条路!我的《雪花飘落之前》尚未完成,‘雪花’已成‘血花’!”
但当情绪平复下来后,琼瑶依旧觉得关于“善终权”这样的一个议题不应被有意导向负面,而自己不能轻易放弃发声的机会。“脸书上的贴文可以停,我生命里最重要的这本书,绝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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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
两个月后,她完成了这本书。
“启动生命默契讨论,需要有非常大的勇气与爱,在这个过程当中,或许有不同的意见、或许牵扯着不同的恩怨情仇,然而如何达成共识,让病人舒适尊严的走完最后一程,才是最重要的。”台北市立联合医院总院长黄胜坚在推荐词中说。
《雪花飘落之前》延续了琼瑶写“爱”的永恒主题,并加入了更为严肃的“善终”讨论,从前一向不轻易接受媒体采访的琼瑶,最近在一些场合会谈到自己的心路历程。
“在写作过程中,我受到很多不可言喻的委屈,但是我克服了还是把书完成,这就是‘火花’的个性,如果没有很深的爱,做不到。”
“他要我写的一本书,告诉整个社会‘善终’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爱的极致终究是断、舍、离, 如果你把他生命变成延长死亡,连思想意识都没有了,也不能跟人沟通,那是最最悲惨的人生。爱到极致把痛苦留给自己,对你最爱的人,学会放手。”
被问及与平家子女的意见纷争时,何琇琼对说,并不方便回答。“这本书为了平先生而出,这是他们夫妻两人的共识,至于他的子女有什么异议,我们不想知道,也不想过问。”
事情的另一面,是琼瑶近日收回了在皇冠的65本书著作权。琼瑶与平鑫涛事业紧密合作,过往的所有作品都在平鑫涛创办的皇冠出版,并未签订书面契约,但有口头约定。这一次,《雪花飘落之前》则选择了天下文化作为出版商。
天下文化媒体负责人称,关于琼瑶换出版商一事,最近收到了很多类似的询问。“书的实际销售的部分不便透露,但从出版到记者会,在台湾都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作者在跟皇冠的关系告一段落后,也在找一个新的合作伙伴。”
皇冠方面则表示著作权在作者,作者随时有权收回。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平云表示,根据法律,作者若收回版权,出版社可以将库存品卖完、不须全面回收。但皇冠尊重琼瑶的意愿,要求通路全面下架回收。
琼瑶还在为新书的宣传奔走。她在书中写道,知道自己会因为和平鑫涛的恋爱而受到来自各个方面的不同观念和看法,这段恋爱是自己的“致命伤”。
“即使鑫涛的前妻也再嫁,找到了属于她真正的幸福;即使有错也应该是鑫涛的错;即使我和鑫涛用五十几年来证明这份感情的真诚……但是,这些依旧会成为我被攻击的目标。”
即便如此,琼瑶觉得自己“不能不写”。“为了那些正和鑫涛陷入一样悲剧的老人们,我必须写出来!我的遭遇,是许许多多家庭的遭遇;我的痛苦,是许许多多家属的痛苦……你希望用怎样的方式走向死亡?自然的?人工的?快速的?缓慢的?想一想,认真地想一想!这是你逃不掉的最后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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