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鲁生:古村落保护要留住人、留住生活,避免村落空心化
http://image.thepaper.cn/wap/image/6/1/520.jpg砖墙坍毁,院生杂草,曾经荣耀的杨家大院已日渐破落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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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在山西寻找古村落的遗存,每年都有些不同的收获,也多了一些深层次的思考。这些看上去已是残垣断壁的老房子,写满了祖辈生活的记忆,记录了家族的荣耀和衰落、生活的悲欢离合,以及时代的潮涌潮落在其中留下的印记,带给人的不只是历史的沧桑感,还有岁月流转迭变中最永恒的东西。一段时期以来,快速城镇化使这些老房子的命运堪忧,如今探访寻找的已不仅是老房子过去留下的精美营造,更是对当下我们如何坚守文化自信的思考。
前不久好朋友发来一些山西霍州的古村落照片,这些照片有历史的、生活的气息交织,有岁月流水的深长意味,很耐人寻味。于是再次到访霍州,不为寻奇探古,仅走访一些普通村落人家,体会古村落里今天的生活状态。
与友人一行来到山丘高塬上的霍州库拔村。作为传统村落,库拔历史久远,据说,明朝年间,原本准备在张望村建县城把仓库设在该村,后因缺水等原因,县城没有建成,并把仓库也拔走了,故名库拔。村里建有明代龙王庙和明清大宅院,传统民居依山坡而建,错落有致,别具特色。如今,旧村和新村分建,以东西横穿的河流划分。全村有四百多户人家,杨姓居多,修有族谱。村里的民俗和民艺活动丰富,库拔秧歌、库拔庙会都远近闻名。传闻,威风锣鼓在新中国成立初期就在霍州东部一带小有名气,莺歌表演也是当地的民间传统艺术样式。
随之弥散的还有匠心工艺和生活记忆
在库拔村,杨高峰家的民宅是此行目的地之一。宅院具有“外雄内秀”的山西民居特色,格局方正,屋舍高大,木雕精美,无不透现出昔日的文化盛象。居住在其中的老人对老宅有着很深的感情,如何更好地生活下去,并在生活中保护和传承老宅是很现实的问题。
据介绍,杨家大院由六个院落组成,分别为杨家六兄弟所有,排行老六的院子最为精美,前几年已被人买走,现存有两处相对完整,其他已坏。这座曾经荣耀的大院日渐破落残缺,原本精良的木构朽蚀断裂,砖墙坍毁,院生杂草,无人问津,令人痛惜。这些民居建筑的损毁消失是生活遗存的消失,随之弥散的还有民居建造的匠心工艺和鲜活的民间生活记忆。一处传统民居损毁消逝了,一扇让人穿越历史感知过往的时空之门也许就此关上了,后人如果只能依据图文的描述来遥想祖辈的生活,仍缺少真实的质感和温度,确是一种传承的断裂。
一路走下来,看到一些传统民居仍被强拆,一些地方在城镇建设中不重视当地民间文化,更没把城镇的文脉当财富,缺乏科学的城乡规划,无视乡村文化的存在,严重的文化生态失衡让人痛心。看看过去传统村落的匠心营造,再看看现在农村新建住房的单调丑陋,让人不禁反思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这其中失落的是生活美学和生活创造力。缺乏自信必将导致文化传承的断层,有些损失难以弥补。
从固态保护到活态保护
应该说,传统村落保护是个系统工程,我们一直主张要统筹好政府、专家与村民的关系,本着政府主导、专家参与、村民受益的原则,重视村民的意愿和选择,修复传统村落的文化生态,留住村民、留住文化,避免村落空心化。
在村民层面,“以人为核心”的城镇化,要保护传统村落,就要设身处地考虑传统村落里世代生活的村民的权益和愿望,从保护村民的根本利益出发,将传统村落的保护与建设列入改善民生工程,使他们成为传统村落保护的首要受益者和责任人。
在政府层面,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具体表现在加强传统村落的基础设施建设、加大公共设施投入、支持私有民居维修维护、改善村民生活条件,加大财政支持力度;在劳动就业、教育培训等方面创造发展条件和机会,促进村民安居乐业,实现可持续发展;对于民间良好的风俗、习惯、信念等,要充分尊重,不过分干预。
在专家层面,民俗学、建筑学、社会学等多方面专家要站在村民的立场上,从村民的角度、利益、权益等方面出发解决保护与发展问题。因为对于村落来说,不仅要避免破坏,还要留住人、留住生活。所以关键不是冻结标本,而是盘活资源、修复文化生态,从固态保护到活态保护,从保护村落物质文化、非物质文化到保护村落村民的整体利益,从文化生态保护的整体保护来综合考虑。
这些年来,一直选择走访最普通的村落、农家和百姓,因为这里没有商业介入,村民的生活一如往常,与他们一起聊聊家常,从中更深切地感受到农村文化传承的迫切性。只有从生活的土壤、从文化的肌理、从民族精神情感的寄托与凝聚等更深层面出发,保护和传承好祖辈留下的文化财富,才能行之久远,农村才有更幸福的未来。
(原题为《古村落保护要留住人、留住生活——探寻山西库拔村的杨家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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