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谈高校专业调整:过去设置随意,现在需变革但要防止反弹
“教育部发展规划司的副司长专程来到华东师范大学讨论,我们在全国教育大会之前,是不是应该举行这样的会议,为(今年)全国教育大会预热暖场。因为是预热,这一次会议我也希望大家能够畅所欲言,能够对加快教育现代化建设高等教育强国多说一些意见和想法。”在华东师范大学5月12日举行的推进教育现代化高峰论坛上,中国高等教育学会会长、国家教育咨询委员会委员瞿振元作致辞,呼吁现场专家“就怎么样面向2030中国教育现代化,发表真知灼见的看法”。
一天下来,来自各个高校、教研机构的专家们就高等教育改革、大学专业调整以及“双一流”建设、评估等热点问题进行了讨论。
“高等教育现代化不可能发生在高等教育的贫瘠之地……我们对高等教育发展的需求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迫切,对科学知识和卓越人才的渴求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迫切。”瞿振元说。
“尊重省级政府的高教统筹权”
瞿振元在5月12日的演讲中称,社会对教育特别是对高等教育的期待比较“功利”:总是从经济意义上来理解教育的价值,而对其所蕴涵的对个体、家庭、区域、国家、社会发展的潜在收益、隐性价值和综合贡献认识不够。
“记得财政部管教育的一个司长曾说,(有人批评)我们的拨款不符合教育规律,但是你们谁能说一下教育规律是什么?”瞿振元说,从宏观及政府层面上来说,对教育规律的了解“是不够的”,相比于对经济问题的认识要缺乏很多,而且治理理念、治理方式相对单一。
“好像青海缺400吨粮食,江苏赶紧搞400吨大米运过去,就这么简单,习惯于拨款式、调配式。”他认为,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必须尊重省级政府的高等教育统筹权,否则“可能要出问题”。
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提出,扩大省级政府教育统筹权和学校办学自主权,即推进中央向地方放权、政府向学校放权。瞿振元此前接受人民日报记者采访时说,“大众化的高等教育要求政府的管理由微观走向宏观、由直接走向间接。”
上海市教育科学研究院副院长张珏对此深以为然,但他也认为,在高等教育发展的顶层设计中仍需继续坚持国家统筹,“不能说强调地方统筹就放弃中央统筹的一些东西”。“总的来讲,政府只管方向、法规,宏观调控、事中事后监管评价,建立公平竞争机制与环境,把更多的自主权交给地方和高校。”
张珏称,上海教科院作为“中国教育现代化2030年”方案起草组的队伍,参与了前期的研究以及后期文本起草。在研究中,他深觉“总体规划不够,战略布局滞后”是高等教育的一大问题。
“我们国家作为人口最大的国家,高等教育规模也非常大,各个地方情况很不相同,我们认为促进各个地方的高等教育立足于服务地方,实现特色发展。”
专业调整应采取“渐进式疗法”
高校学科建设及专业调整也是专家们讨论的热点问题。5月7日,中山大学官方微信平台发布了最新一轮本科专业办学评估意见,决定调整或暂停18个本科专业的2017年招生,这在该校师生及社会上引起了较大争议。
“中山大学专业调整这个事闹的有点大,这个事我是这样看,过去我们的专业设置很随意,我们今天专业调整似乎也有一些随意。”厦门大学副校长邬大光在发言中谈及高校专业调整时称。
“历史上高校专业设置随意,现在改革进入到深水区,需要有变革,但是变革一定要建立几种关系的平衡上。”邬大光称,大学学科专业的设置和调整的关系,就是学科专业与学科专业目录的关系,学科专业体系与大学行政组织、学科知识体系、研究方向、专业体系以及课程体系的关系,就是学科专业建设与学科专业评估、教师队伍的关系,等等。
邬大光认为,在讨论专业建设时,虽然上述几种关系的准确性难以把握,但至少有大多数关系“必须要考虑到的”。“如果忽视了其中一种关系的平衡,它(专业调整)一定会有反弹,不是教师的反弹,就是学生的反弹,或是其他利益相关方(的反弹),这终归无法避免。”
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部主任袁振国则在发言中提到了高校撤销专业的另一面:部分高校增设专业的“冲动”仍在。“教育部每年都要抑制大学增加专业的冲动,很多学校希望再开一些专业,如果教育部不是想尽办法抑制,我们现在可能有3000个专业都不止。那么多的专业,细分出来之后行业都没有,别说岗位,怎么适应社会变化?”
“(袁振国讲到的)这个冲动在中国大学里面一直没有解决。今天的好大学,只要把课程改革和大类培养做到了,自然就会抑制当下大学里面专业设的太多、系设的太多、学院设的太多的现象。”邬大光认为,解决这个问题无外乎两种途径,一是休克式疗法,比如撤销专业,二是渐进式疗法。
“我说(主张)渐进式疗法,就是强化课程,淡化专业,通过课程的改革,通过大类培养的改革改变原来的惯性。”邬大光称,当一个大学的学科与专业越丰富的时候,再加上我国大学的行政化组织架构,实际上大学的学术壁垒就越多,“殊不知当今学科发展已经进入了无边界状态”。
“双一流”之外又多了不少“一流”
邬大光在演讲中还提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现在很多好学校都在想法怎么进入“双一流”建设序列,原来(高等教育领域)提倡一流大学,后来又出了一流学科,现在就更多了,一流学院、一流专业、一流本科……
国家教育发展研究中心战略研究室主任高书国认为,大家在一流学科建设还是一流大学建设上过于心急,过于想找到实现的目标。“实际上美国也有一个非常缓慢的历史过程,美国获得诺贝尔奖从1900年到1930年间30多年中,只有4人,但是到1934年自然科学奖全是美国人,到1941年之后,他已经占到全球40%,而且第一个实现高等教育的大众化和高等教育的普及化。”
“我们已经建成了世界上规模最大的高等教育。2002年我们进入大众化阶段,2020年我们可以很有把握地说,中国高等教育将进入普及化的阶段。”瞿振元说,这样的规模、这样的速度是人类史上所没有的,时间很快。
而从微观的角度来说,瞿振元认为不得不正视一些问题,比如绝大多数大学办学历史不长,“还很稚嫩”:这些新建的学校基本上都是复制原来学校的教学和人才培养方式,因此教育教学理念上比较陈旧,课程以及教学内容和社会需求脱节,院校治理理念和手段落后。
瞿振元说:“我们能够实现高等教育现代化,最终建成高等教育强国。但由于‘明显不足’加之国际竞争的激烈,我们要做好长期努力工作的充分准备。”
“给中国一点时间,中国会给世界一个惊喜。”高书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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