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战云｜“王炸”VS“大阅兵”：半岛局势能否刹车？
http://image.thepaper.cn/wap/image/5/653/695.jpg当地时间2017年4月15日，朝鲜平壤，朝鲜庆祝“太阳节”，在金日成广场上举行大规模阅兵仪式纪念已故领导人金日成105周年诞辰，整齐划一。 东方IC 图
美国总统特朗普近期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把正在向朝鲜半岛开进的航母打击群称为“无敌舰队”，还警告说美国派出的潜艇威力比航母还要大。4月13日，美国将“炸弹之母”GBU-43炸弹砸向了阿富汗山区的极端组织“伊斯兰国”的极端武装分子，被认为也是敲山震虎，隔空发力。两天后的4月15日，朝鲜在“太阳节”举行了阅兵，大秀“肌肉”。这样的氛围之下，朝鲜半岛的战争紧张感有点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竞相展示军力
“炸弹之母”（Massive Ordinance Air Blast, MOAB），即“巨型燃料空气炸弹”。它重达9.8吨，爆炸威力相当于11吨TNT威力，冲击波半径能达到约140米，杀伤范围相当于8个足球场大小，由于爆炸时能吸收大量氧气，爆炸中的幸存者也将缺氧窒息而死，是威力仅次于核武器的常规炸弹。它于2002年研发，2003年测试成功，是美军常规武器库中的“终极大杀器”。
“炸弹之母”设计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对地下目标进行毁灭性打击。阿富汗山区地势复杂，极端分子在山中、地下修建了复杂的坑道和工事，用以躲避侦察和打击。这次美军动用“炸弹之母”，既是给极端分子致命一击，更是寻机对这一超级武器的实战评估。因为朝鲜也是多山地形，情报部门相信，朝鲜的部分核设施、战略武器、战时指挥所等也藏匿在地下或山中，常规导弹的攻击效果不佳时，“炸弹之母”则将派上用场。
“炸弹之母”的浓烟尚未消散，朝鲜在4月15日举行了盛大的“太阳节”阅兵，这是金正恩上台后的第6次阅兵，也是朝鲜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金正恩公开亮相阅兵式，也是对美国战争威胁的一种反击姿态。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副委员长兼国务委员会副委员长崔龙海在阅兵讲话中强硬地表示，朝鲜已成为东方的核强国，战争已经一触即发，朝鲜已准备好应对任何事态，如果美国做出挑衅，朝鲜将以核迎战。阅兵式上除了射程超过6000公里的新型洲际导弹，朝鲜还首次展示了潜射弹道导弹，显示了朝鲜发展三位一体核打击能力的目标和决心。值得注意的是，携带“脏弹”的单兵也出现在阅兵式上，威慑恐吓意图十分明显。
不是想打就能打
克劳塞维茨讲得好，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朝鲜半岛的战争能不能打起来，关键还得看政治，美国和朝鲜虽然都撸起了袖子，但打不打、打多大、用什么来打，会受到各方因素的制约和影响。美朝展示军事实力，实则是强制外交手腕。强制外交就是要通过展示或有限使用武力，迫使对手做出让步，核心是“逼迫”和“劝阻”，而非加速战争爆发。说到底，美朝两国现在玩的，是“谁先眨眼”的游戏。
特朗普如果对朝鲜不爽，可以在推特上每天喷对方10次都没关系，但拍板决定向朝鲜发动军事打击，那就得要深思熟虑了。美国是否真的做好准备再次打开“潘多拉”盒子，投入到一场短期难以取胜的战事中呢？恐怕不太乐观。
美国常规军力能在绝大多数领域对朝形成碾压之势，朝鲜海空军恐怕都很难能和美韩联军有效交战。但是，要推翻现有政权，必须依靠地面作战取得决定性胜利，或者指望朝鲜内部出现大规模倒戈。否则，朝鲜人民军如真敢于同美军展开厮杀，最终形成的还是在半岛分裂状态下的惨战僵局。更何况，从历史上看，至今还没有一个有核国家被外来力量推翻过，当朝鲜被逼到悬崖时，会否选择动用核武器，将是世界要面临的最大不确定性，美国也要承担巨大风险。
从盟友方面来看，除了日本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其他国家很难再跟着来一次朝鲜战争。特别是火线前沿的韩国，并不支持战争，热门总统人选文在寅就表示，不经韩国的同意，半岛上不应有任何军事行动。欧洲盟国如今自顾不暇，不太愿意掺和到特朗普的“不靠谱”之中，美国不太容易找到跟班小弟。
从朝鲜方面来看，朝鲜一意孤行发展核武器和远程核打击能力，说到底，是担心伊拉克、利比亚的命运落在自己身上。对朝鲜领导人来讲，确保白头山血统的家族统治是压倒一切的目标。战争将给政权带来最大威胁，引发政治、军事、外交、经济等全面危机。伊拉克战争让朝鲜心有余悸的是，平时看似强硬团结的政权，在不利战事面前很可能离心离德，溃不成军。朝鲜更清楚的是，鉴于它的行为三番四次对周边国家构成了危害，国际社会普遍态度是对其进行压制，指望如第一次朝鲜战争那样有外部大国来为它背锅、接盘，无疑是痴人说梦。
还有个信号值得玩味，朝鲜此番邀请外国记者入境的目的之一，是见证黎明大街的竣工仪式。它代表着朝鲜为稳定统治所做出的另一种努力，即发展国民经济、提高民众生活水平。搞经济建设，长远看是有利于巩固统治的，但它离不开和平稳定的环境。因而，朝鲜内心戏肯定是不愿“战”的，它需要更多时间。
外交斡旋“踩刹车”
正如中国外交部长王毅指出那样，如果战争真的发生，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所有人都是输家，没人是赢家。针对当前的局势，各方也在积极开展外交协调。前期中国提出“双轨并行”“双暂停”的倡议，显示出中国为避免朝鲜半岛战火而进行的持续努力。中国朝鲜半岛事务特别代表武大伟也于近期访问了韩国，就朝鲜核试验、导弹威胁等进行磋商。4月12日，习近平主席还与特朗普总统通了电话，强调朝鲜半岛实现无核化、和平化、稳定化的目标不应改变，相关各方要保持足够的沟通协调，坚持和平方式解决相关问题的立场。
作为关键一方，美国也并没把话说死。美方表示，展现选择军事手段的决心，“是旨在促进外交解决的手段，目的是显示美国的认真程度”，只有当外交无法发挥作用时，美国才会采取军事手段。4月9日，国务卿蒂勒森表示，朝鲜如果停止核导试验，美国仍会考虑与朝鲜展开对话。美国太平洋司令部4月15日也发推文说“我们希望让金正恩恢复理智，而不是逼迫他屈膝求饶”。这也反映出，美国展示武力的目的还是威慑朝鲜，逼迫其回到正常轨道上来。眼下，美国副总统彭斯已开始访问韩国，协调未来对朝政策。目前此轮半岛危机进入了外交斡旋的密集期、关键期。外交官还没退场，军事指挥官们就还得暂时继续候场。
不过，历史是没有绝对的，第二次朝鲜战争目前虽不容易打起来。但并不排除再次爆发“延坪岛炮击”类似事件时，美国对朝鲜局部目标（如炮兵阵地）进行报复性打击的可能性，或者在朝鲜再次试射导弹时，美韩予以拦截。毕竟，美国的警告已经到了关乎美国威慑可信度的地步，依特朗普的性格，很难容忍朝鲜再次公然挑衅。
外交是柔性的，知进退，方可有攻守。无论朝鲜如何称赞自己的国际地位、夸大自己的军事威力，它都不该忘记一个基本的、甚至有些残酷的地缘现实，那就是千百年以来，半岛地区的安全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完全操控的，外部大国在半岛的影响和博弈，是影响半岛局势走向的重要因素，这不是它掌握了核武器就能轻易改变的。外部国家对朝鲜的耐心正在消耗殆尽，如果它不能拿出外交合作的诚意来，未来局势的发展恐将不会如它所愿。特别是如果坚持固执地撇开利益攸关方，实乃寡助也。
另一方面，美国也必须改变思维定势，类似部署“萨德”这样的单边获利行为，不仅无益于缓和半岛紧张关系，更会削弱大国在维持半岛稳定问题上的合作基础。归根到底，朝鲜半岛的安全问题是一个牵扯多个国家的重大问题，不寻求大部分国家的最大公约数，只会让有些国家有机可乘，让局势进一步失控。
（作者单位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战略与安全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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