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姬》44 九夜
长安街市,繁华无比,随处可见各国旅商,玩蛇的、杂技团的,东瀛人、天竺人各色人种全都聚集在一处,热闹非凡。街市繁华,比肩接踵,人来人往之中,一架马车字长安西门一路擂鼓吹号缓缓驶来。拉车的是西域汗血宝马,香车上,四周包裹绫罗,其中一个人影婀娜,朦朦胧胧。所见之人,无不驻足观看。这是上次花魁大赛中新任花魁。长安百姓,生活在底层,知道白姝的屈指可数,这新任花魁,并非出自于官妓之中,多数人都知晓此女子名字,号曰:九夜,时人送号九夜姬,若不是白姝应允了李浩王爷的婚礼,花魁的位置,改由她来坐。
街市上,一身穿白衣的书生驻足,轻摇纸扇,不自觉从口中吟出诗文来,正是:倚马香车前,美人罗账中;但见倩影动,不知倾城貌。
他身侧那些略微知道他名头的人,都忍不住赞叹。倒是身边书童说道:“公子,这次来长安,可不是奔着九夜姬的名头,你可是来求取功名的。”那书生显然听惯了书童啰嗦,不厌其烦,说:“知道了,知道了。没有功名,又如何得美人芳心。”看他一脸文弱,浓眉大眼,倒是个彻头彻尾的美男子,听他言语,出口成章,边上长安老百姓就知道这人肯定能求得功名。
花魁当选之日,必定有不少达官贵人前来,只求与新花魁一夕贪欢。长安十年之内,花魁全被白姝占据,一来二去,达官贵人对于花魁早已经没有多大兴趣,世人都知道,这白姝,卖艺不卖身,只等有个人能帮她复仇,然而却并没有人知道,他的仇人,就是赫赫有名的拜月教教主离陌心。武林的事情,并不是这些老百姓所能明白的。
九夜姬很快回到怡心院,顿时感觉到气氛不对。好多身穿铠甲的兵士,早已经将怡心院围得水泄不通,根本就没有任何客人。怡心院护院见到是九夜姬回来,早是殷勤迎上前来,跪在地上,九夜姬踩在护院后背上,缓缓从香车之上走下,端得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那芊芊细手,如若狶葱,凝脂般小臂在罗裳之间若隐若现,更难得的,便是她一双大眼澄澈无比,不含丝毫杂质,对着世上一切永远怀着一颗好奇心。
“九夜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李浩王爷,可就在咱们怡心院喝酒呢,看样子,今天晚上,你注定是王爷的人了。”九夜姬脸上略带微笑,却有忧虑,说:“王爷不是一心在天香楼的姝姬姑娘身上么,怎么会来怡心院这种地方?”她眼神中,是真的不解,天真烂漫。
“谁知道,天香楼,现在早已经是人去楼空,名存实亡,和一般烟花酒地,早就没有什么区别了。”护院这么说,显然是对最近天香楼发生的情况十分熟悉。
“那今夜倒是可以会会这个李浩王爷,看看是怎样秉性。”九夜姬不免心生幻想,期待有朝一日,能够同姝姬一样被王爷相中,再不用在这烟花地卖笑卖唱,甚至,连一个女子引以为傲的贞洁都只能沦为来客的玩物。
“唉,早就听世人说,青楼女子,都是‘半片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千人枕’老了,今夜我一旦委身于人,恐怕又如同那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其他姐妹了,等老了,出了怡心院,到了什么地方都有人指指点点,活在闲言碎语中……”九夜姬说着,叹息一声,直教人怜惜。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只消九夜姑娘今夜能够陪好李浩王爷,纵然让你做王妃,也不是不可能。”说话的,是刚刚赶到天香楼的三王爷李霄,他一脸温文尔雅,九夜姬看了,也觉得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歹意。
“姑娘不要误会,我所说的王爷,自然是指我的二哥。”说完这句话,从袖子中掷出一个小瓷瓶,说:“这玩意,是天竺那边传来的,叫做‘梵衍香’是以前天香楼中姝姬常用的香料,有了这个东西,我那个二哥,断然不知道你到底是白姝呢,还是九夜姬,哈哈哈。”李霄说完,领着一行人朝着怡心院相反的方向慢慢走去。
“这……”护院的看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反倒是看着九夜姬,心头更是疑云重重。
“只怕是他真的想帮助他的哥哥走出困境,恐怕天下人都知道,李浩王爷为了天香楼的一个姝姬,荒废了政事,被老师奏明圣上,如今颓废不已、痴心不改。”九夜姬小心收起白瓷瓶,藏在袖子中,心头的担忧终于消失不在,心里一开,心情自然也好,此时脸上带着红晕,该是想起了今夜将要发生的事情了。
天香楼对面,两位身穿大理寺官府的人坐在小客栈里喝茶,三言两语说着话,正是前久出关缉拿伢子的千弘彦与段惊飞,两人风尘仆仆,干净的大理寺官服,都已经有些发白了。
“怎么姝姬姑娘会突然之间不见了呢?本来嫁给王爷,是她翻身的好机会,怎么就浪费了呢?”段惊飞稽查案件,心思细腻,也无法从中得出什么好的结论。
“天香楼楼主萧清逸不见了,那些本就看不顺圣上钦点的这些刺客,说是接管天香楼,其实不过就是把天香楼变成了名符其实的青楼,有钱就可以随意出入。”千弘彦低着头,看不出脸上什么表情。此次出关,伢子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倒是遇到了不少天山下来的剑客,一个个比他们还勤快,追问着这个传奇剑客的去处。尾随着这一群天山刺客,才又再一次回到了长安。
本是随意聊着一路缉拿的辛苦,两人却被街头上一个白色眉毛的人给吸引住了。
“大理寺卿裴元峰,他来这里干什么?”
两人见到,裴元峰看了一眼天香楼,似乎纠结很久,终于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接着便听到无数客人的懊恼声,紧接着,这些人都衣冠不整地从里面狼狈地跑了出来。
“大理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我们来这里找乐子,偏说是来查什么案子,要所有男客全都出去。”这些人抱怨着,倒是也没有人敢对大理寺不敬,前些年武后当政,大理寺的确查获不少奇案,早已经是大唐治下安抚百姓的一个机构了。
“去看看。”千弘彦拿起桌子上的剑,和段惊飞一起走进天香楼。
这里面,乌烟瘴气,早已经不是昔日天香楼的光景,就连老鸨,都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人,看到是大理寺的人,也不敢阻挡,乖乖让开。低着头,不敢看千弘彦和段惊飞两个人。
“裴大人,不是我们不告诉你姝姬姑娘在什么地方,确实我们也不知道啊。”房间里的声音非常小,可段惊飞和千弘彦都听得明白,原来这裴元峰,并不是为了查案而来,而是追问姝姬的下落,这的确让两人出乎预料。
“裴大人,你也知道,自从上次姝姬那丫头逃了王爷的婚礼,楼主和绿拂姑娘都不在,我们天香楼,早就已经……”说着说着,那女子哭了起来,等裴元峰推开门出来,段惊飞和千弘彦才看到,竟然是昔日天香楼的头牌,如今没有了楼主萧清逸的照看,为谋生计,也不知道每天要接多少客人,早已经是人老珠黄,一阵风就能将他们吹走了。
“原来我们离开的这一阵子,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看到裴元峰一脸失望地走出来,段惊飞和千弘彦也不打算正面遇到,躲在一边,等到裴元峰走出了门,才找了一个姑娘来询问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千弘彦问。
“那一日,疯疯癫癫的楼主竟然清醒了过来,得知姝姬姑娘要嫁给王爷李浩,疯了一样,杀了不少王爷的人,之后皇上听了,龙颜大怒,说要将天香楼所有姑娘全都斩首示众,这是,却是伤心欲绝的王爷出面,在皇上面前求情,皇上才特许我们自生自灭,只是……如今的天香楼,哪里还是以前的天香楼啊。”这女子说着这悲伤的事情,也不见脸上有什么表情,那样子,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也并没有以前作为头牌时候的闲情雅致了。
“我们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不错的了。有的姑娘,旁人觊觎很久,没日没夜地接客,都已经疲惫而死了。”说到感伤的地方,这姑娘也仅仅是眨了眨眼,这其中经历了多少苦楚,想必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两人早前就在门外偷听了裴元峰的问题,也不过问姝姬的情况,携手从天香楼走了出来。
“是天山的人!”
段惊飞火速跟了上去,始终保持着三丈以上的距离,绝对不会被那人发现。
这里是天山剑客们暂时歇脚的地方,领头的,似乎就是天山的下一任掌门,段惊飞远远看着,见到两人窃窃私语,似乎说了一些什么事情。听到打探消息的人说完,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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