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网友狱中天为你讲述黑道风云录
本人就是喝浑河水长大的，不光脑子浑，人也浑，从浑河路小院中的小混混到黑道大哥，饮尽黑道血腥，最终得到的是十年刑期。浑河起源于东北的大伙房水库，把所过之处毫不留情的一分为二，河南、河北毫无选择的因此而定位，浑河因此“浑”而闻名于世——东岭市看守所便位于浑河河北的北山角下。
东岭市看守所的提审室走廊在1999年7月里仍有着它那种特有的阴冷死寂，虽然身着公检法制服的办案人员和身着便服的律师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东岭市看守所一所提审员老刘提着大钢圈钥匙串跟在戴着手铐脚镣的犯罪嫌疑人关富强身后走进了提审室的大门。
“老刘阿，今天晚上下班后一块儿吃饭……”一个身着检察院制服的中年男人掩饰着焦灼紧张的神情笑着朗声招呼道。
年近六十的老刘抬了下松弛的眼皮，略一迟疑才向那倚在走廊上办公桌旁的中年男人走了过去。
看到背向自己的老刘只顾和那腋下夹着卷宗的中年男人俯耳低语，又赶上提审室进出口登记处的值班管教不知去向，体格粗壮的关富强立刻提紧了手中绑着脚镣的毛巾疾步向出口走去。目光僵直、恍若梦中的关富强在那种强大的逃生本能驱使下拐出提审室的出口后，头也不抬的直奔看守所大门而去。
“犯人呢？！”当提审员老刘回头看到身后已是空无一人时，立刻大声惊呼起来：“犯人跑啦。”
看守所大门门岗上的武警看到关富强从他面前走了过去，正疑惑外提的办案人员为什么没有跟上来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犯人跑啦的喊声，这才回过神儿来，立刻向已走上马路的关富强追了过去，把那提着脚镣已发起狂奔的关富强扑倒在地上。
提审过后，手握起诉书的关富强又被押回107号牢房。
牢内的人早已从打菜的劳动犯嘴里得之了关富强逃跑未遂的事，见到关富强从半开的牢门下钻进行牢中后都不禁笑起来。
“老关行啊，戴着镣子差点儿从看守所里飞出去！”坐在小铁窗边上的管号犯人大肥一边从关富强手中接过起诉书，一边笑道。
关富强一声不吭的在铺边坐下来。
“老关，这给你定上黑社会啦，两起命案都定的你是头把，这可一点儿缓儿都没有啦！”体格肥壮、满脸横肉的大肥从起诉书上抬起眼睛望着关富强说道。
关富强低垂着眼帘，望着脚下又发了一会儿呆才缓声说道：“麻烦你大肥，给我放个烟毛儿吧？出去一趟，连个烟毛儿都没放着。”
“板底下有，自己拿。”大肥边说边从褥子下边摸出打火机递给了关富强。
天是灼热的，牢内是灼热的，人是灼热的，昭潮阳看着蹲在铺下吸烟的关富强的背影不禁感到关富强在这灼热中似乎要炸裂了，同时又感到自己虽然在外面时就听说过关富强在道上的大名，但只有在这里才能接触上关富强这样的人物。
就寝的铃声响过之后，牢内的人疲倦不堪的很快都进入了梦乡。
临近黎明时分，关富强突然从被窝中坐起来冲坐在墙角值夜的小毛轻声说道：“放个茅儿。”
睡眼迷离的小毛看了关富强一眼后点了下头。
关富强提着脚镣走进卫生间蹲了下来，低垂着眼帘蹲了一会儿之后感到两个值夜的犯人并没注意他，这才不露形迹的把手垂了下去。给关富强戴脚镣的劳动犯早就听说过黑道大哥关富强的大名，出于讨好关富强，在砸脚镣上的铆钉时并没砸死，早有察觉的关富强暗中松动了很长时间铆钉上的镙丝后终于把“死”镣变成了“活”镣。
听到关富强的镣子发出哗啦一声响，睡眼惺松的小毛抬头看了关富强一眼。
“小毛，过来扶关哥一把，这腿蹲麻了。”关富强不动声色的轻声冲小毛招呼道。
年仅十九岁的小毛虽然懒得动弹，但从心里惧怕关富强，于是无奈的起身走到卫生间前，刚伸出手便被提着脚镣突然立起身的关富强勒住了脖子。另一个坐在牢门边上值夜的犯人看到关富强不知什么时候卸下了脚镣并勒住了小毛，顿时惊得不知所措的推了几下还在熟睡中的大肥。大肥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还没等坐起身便被勒着小毛冲上前来的关富强一脚镣砸在了头上，顿时血流如注的大肥惊叫一声后奋力想要爬起身，关富强照定大肥的脑袋猛的又砸了一脚镣，大肥无声的倒在了铺上。
“都别动，谁动我砸死谁。”关富强扯起嗓子威吓道。
被惊醒的昭潮阳像牢内其他人一样一动不敢动的躺在被窝中，只感到头皮发紧，紧得欲要炸裂的痛感深透脑髓，深恐关富强的脚镣随后会砸在自己的脑袋上。
走廊上响起了嗵嗵的脚步声，随后，值夜管教出现在小铁窗外大声吆喝起来：
“你想干什么？蹲下。”
“蹲下，听到没有？赶快放开人蹲下。”
……
仍旧死死勒着小毛的关富强置若罔闻的猛地又轮起脚镣把另一个值夜的犯人砸倒在地，而后扯起嗓子叫道：“快开门，要不开门、我把号里的人全砸死。”
“赶快放开人蹲下，否则我开枪啦。”李管教拔出枪指向关富强吆喝道。
“快开门，再不开门、我把号里的人全砸死。”关富强勒着小毛闪身退到了墙角，同时抡起脚镣把挨着大肥睡觉的一个犯人砸死在被窝中。
在小铁窗外失去目标的李管教迅速移到牢门前，从牢门上的饭口中伸进枪指向了关富强。关富强看到李管教的枪伸进了牢中不禁眼睛一亮，勒着小毛猛的扑了上去，在丢掉脚镣的同时猛的一把抓住了李管教手中的枪，小毛在两人猛烈的挣夺下才得以脱身。当李管教手中的枪在关富强拼命一挣下脱手的同时，躲在后廊上的耿所长扣动了扳机，关富强随着枪响倒在了铺上，血从头上冒了出来，瞬间便淌到了昭潮阳的褥子边上，昭潮阳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到了摔落在铺上的枪上，枪把下露出的一方空洞令昭潮阳顿时感到了一种欺骗与嘲弄——被关富强拚命抢到手的不过是一块没有弹匣的死铁。
现场勘察过后，几具尸首相继被抬出了107号。因为家里投钱少而饱尝大肥拳脚的昭潮阳最后看了一眼大肥血肉模糊的脸和被砸塌的脑壳感到甚是解恨。看到关富强的尸体被抬出去后又不禁暗下寻思道：“关富强死了，关富强的小舅子刘笑也就没有撑腰的了，老亮要是没死的话，这回一定能称霸东园地区。”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程久亮，昭潮阳情不自禁的陷入回想中：
“那该是1990年刚开春，自己初中毕业后一年来光景。
父母恩永世不忘，兄弟情义搏云天——自己在澡堂中突然看到程九亮和卓军背上刺的字，不禁惊奇的问道：‘什么时候刺的呀？’
‘你也想刺呀？’体格粗壮的程九亮笑着打趣道。
‘就他呀——他还真不是这虫儿！’近乎同自己一样身材瘦高眉清目秀的卓军不屑一顾的蔑视道。
‘你胳膊上的枪沙取没取出来？’程九亮看着卓军小腹上那触目惊心的枪伤问道。
你胳膊上的枪沙取没取出来？’程九亮看着卓军小腹上那触目惊心的枪伤问道。
‘碰着神经了，大夫说取不了。’卓军若无其事的答道。
‘听说大脚这两天总去红星台球社玩儿，洗完澡过去抓他，正好潮阳也在这儿。’
‘他去不去没用。’卓军仍是不屑一顾的蔑视道
‘过去不？’程九亮转向自己问道。
自己迟疑了一下才硬着头皮不失讨好的笑答道：‘军子的事儿，我能不过去吗。’
……
当三个人身着时下流行的将校服走在街上时，自己的虚荣心在一些人投来的敬畏目光中得到了满足，不过这种满足的下面总有着一种莫名的空虚，就像两人的怀里都揣了家伙，而自己怀里却空空如也一样。
看到三个人气势汹汹的走进台球社，看场子的铁楠立刻迎了上来。
‘有事儿呀，老亮？’个子不高的铁楠盯着程九亮藏在怀中的手问道。
‘大脚来没？’程九亮眯着眼睛一边在台球社内搜寻，一边问道。
‘来没来你也不能到我看的场子抓人呢！’铁楠口气生硬的说道。
‘我们来这儿就是想找大脚唠唠，没别的意思。’自己胆寒气虚的急忙笑着在一旁打圆场道。
‘闭了。’卓军怒喝道。
‘你让谁闭了？’铁楠扬起脸转向了卓军。
‘我让你闭了。’卓军收回搜寻的目光答过后霍地从怀中拽出了火药枪对准了铁楠。
‘你敢——’铁楠指着卓军叫嚣道。
‘跟我叫唤，我砍死你。’站在一旁的程九亮猛地从怀中拽出一尺多长的枪刺向铁楠砍了下去。
铁楠霍地向一旁避开后转身向台球社里面跑去，程九亮和卓军举着刀枪紧随其后追了上去。自己不知所措地呆在了原地，下意识地只想快些逃走，又顾忌面子和某种说不清的东西无法离去，真不知道自己从案子上摸起一把球杆是要打人还是怕自己挨打。台球社内的人从自己身边跑了出去，铁楠在程九亮和卓军的紧追下围着几张台球桌绕了一圈后向自己这边跑了过来，想夺门而去。
‘堵住他。’程九亮冲自己喊道。
毫无阻挡之意的自己早已是慌乱不堪，语无伦次地劝道：‘算了吧，咱来找大脚，和铁楠又没什么……’
‘我要不叫刘笑把你们全废了，我就不叫铁楠，你们等着。’铁楠一边夺门向外逃，一边叫骂道。
程九亮追到自己身边时一把抢下自己手中的台球杆，随手向铁楠砸了过去，台球杆砸到了铁楠腿上，铁楠被绊倒了，程九亮追上去挥刀向刚要爬起来的铁楠背上连砍了几刀，紧随其后的卓军又给了铁楠一顿拳脚。
‘你再跟我叫唤一句我听听？’程九亮用枪刺指着铁楠威吓道。
满身是血的铁楠看了一眼程九亮后说道：‘老亮，咱们没什么过结，送我去医院吧。’
‘你要再敢跟我提什么刘笑，我砍死你，东园这一片儿谁在我老亮面前也不好使。’
‘以后在东园地区提老亮，要不提我军子也行。’卓军慢条斯理的教训道。
自己好像这一刻才突然明白老亮想称霸东园地区。
当出租车载着铁楠离开后，程九亮和卓军立刻商量起废掉刘笑的事，最后决定晚上去刘笑家的楼道里等刘笑。
心惊胆战的自己很想找借口离开，但最终没能说出口。那天晚上不知为什么那么黑，自己在楼道里除了能看到两个人烟头上的火光之外再也看不清其它的东西了。
自己一行三人在刘笑家的楼道里守了不知多长时间却没有等到刘笑，正要离开时，一对儿衣着时尚的情侣走进了楼门洞，躲在楼梯拐角处的程九亮和卓军看到走上楼的两人胸前都挂着粗大的金项链，立刻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
‘朋友，借点儿钱花，过几天还你。’卓军挡住男青年说道。
男青年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看了几人一眼后，从裤袋里掏出钱包，捻出几张十元票子递给了卓军。
卓军接过钱后又阴阳怪气的说道：‘链子也借我戴几天吧，到时候连钱一起还你。’边说边伸手去摘男青年的金项链。
几乎同那男青年一样惊惶不安的自己感到卓军实在是不要脸到了极点，只是那粗大的金项链不禁令自己也垂涎欲滴。
‘光借他、不借我呀，是不是不拿我当朋友啊？’程九亮拽下男青年手里的钱包后又冲女青年说道：‘你对像的链子借他了，把你的链子借我吧，让咱也美一美。’边说边迫不急待的伸手去摘女青年的金项链。
‘你们这不是抢劫吗——放开我——爸，快来，有人抢——’女青年一边同扑上前的程九亮撕扯，一边向楼上叫喊起来。
看到四人厮打在一起，惊恐到极点的自己只想逃离，不顾一切的逃离……
自己惴惴不安的在外面躲了一夜，第二天才躲躲闪闪的去了溜冰场，当看到程久亮和卓军若无其事的正在溜冰时，自己既惊诧又难为情的陷入尴尬中。
‘潮阳，过来呀。’程久亮招呼道。
卓军轻蔑地瞟了自己一眼，随后把脸转向了一边。
‘昨天、你们也没先说一声、上去就抢，给我弄蒙了，我——没事啦？’
“那能有啥事啊，那女的他爸出来了，俺俩把东西还了，他还想咋的，报案呢？我当时就告诉他爸我是老亮，他要跟我整没用的、我灭他全家。”程久亮若有所思的望了一会儿远方后又数落道：‘你也真行，一遇到事儿就跑，要不是咱三个一个院儿住着，从小玩到大，真不带你玩了！你寻思寻思，咱们初中毕业去给人家干活，干哪样活挣着钱了；给人家筛沙子，筛了半个月，一分钱不给不说，因为要钱还让人捶的鼻青脸肿；咱三个家都一样，爹妈没啥能奈，谁也靠不上，自己不要点儿强能行吗？’
‘我——哎，军子！’自己难为情的刚想辩解几句， 突然看到走开的卓军不知因为什么和一个长脸男青年厮打起来。
当程久亮回头看时，卓军已捂着小腹倒在了地上。程久亮愣了一下立刻从怀中抽出了枪刺向长脸追了过去。自己四顾之下只寻到了一个女孩还没换上的铁板溜冰鞋可用，于是抓起两只溜冰鞋跟了上去。
手里握着折叠刀的长脸见势不妙，拼命的向外逃去，程久亮追到门口时慢了一步，自己装模作样的把溜冰鞋狠狠向跑远的长脸砸了过去。
自己和程久亮手忙脚乱的把卓军送到了医院，当程久亮问起自己兜里有多少钱时，自己既难为情又舍不得的掏出了仅有的十几元钱。
程有亮不满的瞪了自己一眼后喃喃道：‘一会儿先去二风那取军子的枪，军子把枪借给二风了，军子今天要是带着枪也就不能让人攮了！晚上咱俩出去给军子弄点住院费。’
自己从心里不愿为卓军去抢劫，却又不好推托，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取回枪后，自己忐忑不安的跟程久亮商量道：‘要不咱们先去遛遛线儿吧，看能遛着大的不？’
程久亮先是不满地瞪了自己一眼，然后说道：‘一说弄钱、你就寻思去剋皮，你以为蹬小轮儿不容易掉是吧，一到人多的时候，哪辆车上没有犊子？一旦弄响了，你跑都跑不了。’
……
看到自己默不作声，程久亮略一寻思又说道：‘也行，既然你想遛线，我就陪你遛一趟，稳点儿，长住眼睛。’
暮色昏沉，行人昏沉，街道昏沉，自己感到一切都是昏昏沉沉的，自己和程久亮在这昏沉中挤上了拥挤的2路公交车。自己在摸过几个人的兜后只偷到了十元钱。当挤到车中门时，自己在一个小个子男人腰上摸到了别在裤带上的钱包，抠开钱包的盖子后立刻摸到了一卷钱，自己紧张而又狂喜的贴紧了小个子男人，焦灼的往出抠着那卷钱，那卷钱却像粘在钱包中似的任自己怎么抠就是不肯出来。车在站上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后，自己的手仍是死死地抠在那卷钱上，小个男人在被车内的人挤下车的一瞬，那卷钱才随着自己的手指从钱包中蹦出来撒落在地上，小个男人看了一眼自己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钱，竟像逃似的急忙走开了，自己慌忙捡起地上的钱，然后又返回车上，看了一眼装作素不相识的程久亮后知道并无异常，于是又向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的手提包中摸去，一摸之下惊喜的发现里边还有一个小包，自己心惊胆战的在车进站时才把那小包拽出来掖在自己的裤带上，然后逃也似的下了车，头也不回的向楼群中快步走去。
‘弄了多少？’随后跟上来的程久亮在后面压着嗓子 问道。
‘弄了五六十，还弄了一个包儿。’自己不无显白的笑过后随口问道：‘你弄了多少？’
‘没你弄的多。’程久亮说过后又指着道旁的楼门洞说道：‘进去把包“洗”一下赶紧扔了，还往哪儿走，再走就到天安门了。’
仍处于慌恐兴奋中的自己的头也不回的说道：‘再往前走点儿，到前边没人的地方再“洗”’。
当自己在背静处打开包时顿时失望到了极点，除了一些本子材料和印章外竟连一毛钱也没有。
在往河堤路去的路上，程久亮突然在一处背静的楼前看到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手上戴了三四个戒指，程久亮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立刻心跳不已的一边四下张望，一边远远跟着程久亮向那满手戒指的小姑娘走了过去，看到程久亮伸手搂住了小姑娘的肩膀并亮出了枪刺，自己几乎同那小姑娘一样惊恐的停在了原地。小姑娘在枪刺的威胁下没敢喊叫，在程久亮往楼门洞中拖拽时，小姑娘一边挣扎，一边偷偷地从手指上撸下一只戒指丢在了地上，自己犹豫不决地看着那只丢在地上的戒指，最终也没敢过去拾。
待到自己跟着程久亮疾步离开那片楼区后，程久亮才压着嗓子说道：‘满手的戒指没一个是真的，满兜就几十块钱儿，还没你剋皮弄得多呢！’停了一下，程久亮突然亲热地搂紧自己的肩膀笑道：‘今天你行啊，点子挺正！等一会儿我下货时，你替我盯着点儿就行了，要是有反皮的、你再上——可千万别跑啊？’
‘跑啥呀。’自己讪讪地笑道。
虽然已经开春，但入夜后的天仍是干冷干冷的，河堤路上已少有人迹，两人寻摸了一个来钟头也没寻到目标，自己暗下里不停地打着退堂鼓，同时也后悔跟程久亮如实说出了自己偷的钱数。
‘就他了。’躲在隐蔽处的程久亮眯着眼睛望着一个从远处走来的中年男子一边压着嗓子低语道，一边从腰间摸出了火药枪。
自己的心狂跳不止，躲在隐蔽处半点儿也不想动，当看清那穿着整齐的中年男子文雅的外表时，心跳才缓和了些。
中年男子在程久亮的火药枪前好像并没有多少惊慌，文质彬彬的把口袋中的钱和包中的钱都掏出来递给了程久亮，然后在程久亮的威逼下向大坝下面走去。
程久亮刚疾步走到自己近前，自己突然看到那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竟举着手枪跃到了坝上，一惊之下转身没命的狂奔起来。
‘站住，警察。’中年男子边喊边鸣枪追了上来。
自己没命的向前跑着，当快跑到胡同尽头拐弯处时才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跑在自己身后的程久亮回头开了一枪，离程久亮只有十来步远的中年男子随着枪响倒在了地上。
‘往那边跑。’程久亮在后面冲自己喊道。
自己一愣之下，转头顺着程久亮指的方向跑去，只跑了不大一会儿便跑进了楼与平房相连的死胡同中。
‘完啦！这下往哪儿跑？’
‘上房，跳过去。’程久亮狠狠地说道。‘你先把我推上去，我上顶上找东西再把你拽上去。’
自己刚手忙脚乱地把程久亮推上房便隐约听到后面传来追赶的脚步声和吆喝声，顿时吓得扭头钻进平房斜对过的楼门洞中，一口气跑到了顶层，恨不能一下飞到天上去，当看到通到楼盖上的天窗上了锁，自己立刻急疯了，想也没想便朝天窗扑了过去，当自己下意识地握住锁头寻思该如何把铁栏门弄开时，锁头却在自己的一拽之下打开了，自己狂喜地打开门上了楼盖，随后把门又上了锁，四顾之下看到只有楼盖檐上的水槽可以藏身，于是趴下身爬进冰冷的水槽中。
楼下响起了喊话声，随后手电的光柱和警车的警笛声伴着枪声划破了夜空。
‘放下枪，出来。’
‘立刻放下枪下来，你已经被包围了。’
……
自己吓得紧紧把身子贴在了水槽壁上，恨不得把身子压进水泥中。过了片刻之后，自己在极度的惶恐中忍不住探头向楼下望了一眼，楼下的胡同中满是警车警察，平房后面也停着警车，被堵在房盖上的程久亮猫在平房上的一块儿一米多高的广告牌后面正不时地探头向下张望。
‘立刻放下枪下来，你已经被包围了。’
‘啪啪。’
……
楼下的吆喝声伴着啪啪的枪声此起彼落。
已经吓傻了的程久亮在广告牌后面像似蹲不住了，目光僵直地缓缓站了起来，提着火药枪机械地抬腿想要跨过广告牌，随后又被密集的子弹压了回去。平房右侧的二楼阳台上突然出现了举着冲锋枪的武警，程久亮的藏身处完全暴露在武警的枪口下，当蹲下去的程久亮再次探身向下观望时，武警手中的冲锋枪喷出了火舌，程久亮倒在了房盖上，手里仍死死握着那把只能打一发子弹的火药枪。
自己躺回到水槽中，没了呼吸，没了心跳，剩下的只是夜的漆黑。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楼道中突然响起了走走停停的脚步声，听到脚步声，自己顿时缩紧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手电光的光柱透过天窗在漆黑的夜空中晃了几晃后又收了回去，随后响起了低低的说话声：
……
‘那人是哪儿的？’
‘三联商场保卫科的科长。’
‘他说没说几个人？’
‘咱们人到时，他就不行了，那小子一枪打在他前大脖子上了。’
……
‘烟掐了，下去吧。’
……
自己静静地听着下楼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才松了一口气，死里逃生的喜悦过后立刻又感到了夜的冰冷。”
“我操，老关这也没给宣（死）干净阿，还剩这么多喘气的呢！” 年近六十的劳动犯老?走到107号小铁窗外望着号里笑呵呵的打趣道。
“哈哈。”惊魂甫定的牢内人不禁大笑起来。
“老?晚上睡觉时也精神点儿，你天天弄小崽儿屁股，哪天别让小崽儿给你也宣了。” 脚上戴着镣子，刚过而立之年的强奸抢劫杀人犯张健辉笑着说道。
“我弄小崽我给钱呢，像你呀，干完小姐不给钱还给人家弄死了，政府宣你就对了，不宣你、我都不干！”说到老?的羞处，老?立刻声色俱厉地回击道。
“哈哈。”
“老?，麻烦你给我妹妹打个电话，让我妹妹给蔡管教拿两千块钱，给我办一下管号，完事我好好谢谢你。”24岁的盗窃犯罪嫌疑人杨锦强爬到小铁窗前压低声音说道：
从身材到模样都同矮胖妇人一般无二的老?直视着走廊前方略一寻思，脸也不转的伸手接过杨锦强的纸条，随后扭着肥大的屁股走开了。
翌日上午，杨锦强便在107号包号管教蔡管教的安排下坐上了管号的位置。
傍晚时分，老?拎着一塑料袋食物出现在后走廊上，把食物从后大窗的铁栏杆间塞进牢中后才阴阳怪气的冲杨锦强说道：“恭喜啦，冲上来啦？你妹妹办的太明白啦，一宿的功夫就把你办成蔡管教的大舅哥啦！”
“哈哈。”
一脸窘态的杨锦强急忙起身走到后廊的大窗边蹲下来问道：“怎么了老?，我妹妹差事儿啦？”
“我这又给你打电话，又给你打货，你妹妹连一分钱的跑腿钱也没给！”老?不满的怨声道。
“别生气、老?，我妹妹不懂这里的规矩，等到号里来钱，我就是不给蔡管教上水，也得先把你老?的钱补上。”
“一二百块钱的跑腿费我还真不当回事，可你妹妹话说得也太狂了，搭上个蔡管教弄得看守所都成你们家开的了，我又不归蔡管教管，拿蔡管教吓唬我啊？”
“不好意思、老?，别生气，你也知道咱这号死穷死穷的，我这今天刚管号，就几十块钱的钱票，等一有现金打进来，我马上给你拿过去二百。”
……
老?的话令昭潮阳不禁暗下里打量了一眼身材细高、眉清目秀的杨锦强，感到杨锦强妹妹的模样也一定差不了，不禁大大的羡慕起年近四十、有妻有孩儿的蔡管教来，穿着一身让人敬畏的警服，要钱有人上水，要色有人送上门；同时也既羡慕又嫉妒杨锦强有一个漂亮的妹妹，蔡管教“吃”了他妹妹一个人的肉，他就可以“吃”号内所有人的肉！
“能穿警服真好，自己这辈子是别想了！”昭潮阳感慨万端的陷入回想中：
“在那冰冷的楼盖水槽中，几乎被冻僵的自己挨过了人生中最长的一夜，曙色四开，新的一天来了，自己竟生出去东园溜冰场找老亮的念头，当欠身看到楼下房盖上那一滩殷红的血迹时才醒了过来——老亮死了。
看到楼下上班上学的人渐渐多了，自己才猫腰摸到天窗边上，屏息静听了片刻，确定四楼没人进出，这才又拽开了那把救了自己一命的‘坏’锁头。
劫后余生的惶恐不安令自己只剩下了逃离的念头，回家连想都没想，自己直接去了长途客运站。
极少出门的自己走进客运站时仍没想好要去哪，看到一辆大客车行将开动，自己紧跑几步上了车。
经过五六个小的颠簸，大客车总算到达了终点站柳市，自己茫然无助的站在这陌生小市的街头，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自己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四下张望，正寻思着找一处沙场工地之类的地方先落下脚，突然在路边一家小冷面店的门脸上看到一纸招杂工一名的招贴，那招贴令自己感到新奇而又陌生，从没在饭店做过工的自己不知杂工为何意，虽然生出了一丝困惑与惶恐，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店内播放的歌也随之传进了自己的耳朵：
小城故事多
充满喜和乐
若是你到小城来
收获特别多
看似一幅画
听像一首歌
人生境界真善美
这里已包括
看的看 说的说
小城故事真不错
请你的朋友一起来
小城来作客
……
自己在店门口站下来，那美妙的歌突然让自己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在那歌的牵引下，自己惴惴不安地推开店门走了进去，然后便不知所措地呆立在了门前。
一个三十六七岁的女人从里间屋走了出来，看了自己一眼后笑问道：‘吃饭吗？’
‘嗯、不，你家外面、是要干活儿的吗？’
女人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又问道：‘你干过吗？’
‘没、没干过——可我在饭店里吃过冷面……’
‘呵呵！’女人望着自己大笑起来。
……
自己在小店中落了脚，被人称作顾娘们儿的女人每月给自己二百元薪水，自己一干就是一年。
到了春节，自己思家心切，和顾娘们儿道别后便踏上开往东岭市的长途客车。
到了东岭市后，仍是不敢回家的自己在母亲常去捡破烂的楼群中找到了母亲。
‘死崽子，你惹大祸啦！’母亲看到自己后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亮子出事的第二天，咱们委的治保主任老张太太就带着警察去咱们家调查你啦！’
‘没有我的事儿……’自己急忙心虚的辩解道。
‘真的？’母亲半信半疑的盯着自己的眼睛问道。
自己感到根本骗不了母亲，出于安慰母亲，于是又撒谎道：‘真的，我那天跟军子在一起，和别人打架了，军子让人攮了，我怕那小子找我就跑了。’
‘谢天谢地，只要你没跟亮子抢劫杀人就行，都上报纸和电视啦！我和你爸都让你给吓死了，你要是出点儿事儿，我和你爸就都活不了啦，你可千万别再惹祸啦。小亮子死后他妈就疯啦，天天上咱们家和小军子家找小亮子，白天晚上的在街上转，见谁都问看到小亮子没……’
‘我爸呢？’
‘死崽子，你爸都让你给吓死了，老张太太带着警察前脚走，你爸后脚就嚎开儿子没了，让你吓的现在一天八遍的跪地下求老天爷保佑你没事儿。老张太太跟警察没给你说一句好话，说你们是一群流氓，什么坏事都干。’
听母亲这样说，顿时怒火中烧的自己恨不得用砖头把老张太太的脑袋砸开花。
‘你这一年在哪躲着啦？’
‘在柳市的一个小饭店里给人家干活儿。’
‘别回家，没钱了就上这儿等我，我和你爸捡破烂一天也不少挣，都给你攒着呢，等你结婚有小孩时用。现在捡的人可多了，今天还有个死老头子跟我抢这个垃圾道呢！’
‘这是我这一年给人家干活儿攒的，你买点儿好吃的，少干点儿活儿，别累着……’自己边说边掏出五百元钱递给了母亲。
‘你留着吧，在外面要是没活儿的时候留着吃饭用，好好给人家干。’母亲边说边从衣兜中掏出用布缝的钱袋，把里面的几十元钱尽数掏出来塞给了自己。
虽然自己百般推托，但仍没拗过母亲。
看到自己匆忙的走了，母亲才抹起泪来，自己很想跪下给母亲磕个头，但感到那样既做作又难为情，于是一步三回头的消失在母亲担忧的视线中。
自己在回到顾娘们儿的店后一猫又是二年。自己二年没感到自己有什么变化，就像日复一日的劳作和挥不去的逃亡阴影一样。外面的变化却让自己发蒙：穿戴更新得最为迅速，从军警兰警到校哔，娇衫利来和伊犁，名牌时装层出不穷，在猛烈地刺激人们的虚荣心同时，也毫不费力地吞掉了人们辛苦挣得的血汗钱；当自己偷偷潜回家里时，看到家里也有了变化，自己家的那片院落动迁了，自己家因拿不起动迁费便直接用动迁号换了一处两室一厅的旧楼房；冷面店的变化是生意日渐萧条，听说是旁边工厂的工人下岗了；顾娘们儿的变化是找到了一个穿警服的爷们儿，比顾娘们儿小了几岁，没结婚便住到了一起。那穿警服的爷们儿是当地派出所的，被人称作小管儿，小管儿的姐姐早在冷面店旁边开了一家杂货店，后来变成了练歌房。自己好长时间竟没弄明白那练歌房是何物，当站在练歌房门前的一个靓妞冲自己抛媚眼时，自己还自作多情地以为那靓妞看上了自己！变化最大的是顾娘们儿的女儿小瑛，自己刚到冷面店时，年仅十岁的小瑛还是一个干瘪的小埋汰孩儿，整日里没精打采、沉默寡言，直到有一天早上，睡在厢房中的自己看到小瑛穿着胸罩内裤跑到院中摘下晾在绳上的长裙又跑回屋时，这才意识到那干瘪的小埋汰孩儿已长成了大姑娘。当晚上小瑛放学回家后，自己便情不自禁地想去小瑛的屋，走到门口，看到换上短沙裙的小瑛正趴在床上写作业，那粉红色的短沙裙半盖着圆滚滚的小屁股，白色的纯棉内裤若隐若现，自己不禁脸红心跳、蠢蠢欲动。
‘潮阳，炒菜啦。’顾娘们儿的吆喝声从店里传到了只有一门之隔的院中。
自己又看了一眼小瑛，而后才贪恋的转头回了厨房。
当自己再返回到小瑛的房门前时不由得愣住了，不知何时回来的小管儿坐在小瑛的床上、不，应该是半压在小瑛的身上，正在装模作样的看书。像似受到某种无形的阻碍而不敢倾力压在小瑛的身上，小管儿脸冲着小瑛的屁股，侧着身压在小瑛的腰上，用拿着书的右手的肘部撑在床上，那半落不落的姿势看上去甚是累得慌，使得整个人都硬了，左手则搭在了小瑛白嫩的大腿上，每每抽回手翻一下书，那粉红色的短沙裙便被那只有意无意的左手刮得撩起了一些，那雪白的纯棉线内裤和那圆滚滚的小屁股近乎完全露在了外面。已是小脸绯红、目光迷离的小瑛仍在埋头写作业， 只是不知所写是何了。
自己的意识中突然响起了那首伴着自己长大的儿歌：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
把它交给警察叔叔手里边
叔叔拿着钱 对我把头点
我高兴的说了声 叔叔再见”
待到老?离开后，恼羞成怒的杨锦强起身冲坐在卫生间对面的小笨娄喝问道：“小笨娄，我刚才和老?说话时、你笑什么呢？”
同杨锦强年龄相仿，长得小头小眼的盗窃犯罪嫌疑人小笨娄抬起满是雀斑的黑瘦脸，傻愣愣地望了好一会儿杨锦强才嗑嗑巴巴答道：“没呀，没笑，我没笑呀！”
“没笑，那你咧个嘴是哭呢？”
“哈哈。”牢内顿时响起了笑声。
“都给我闭了。”杨锦强神经质地怒喝了一声，然后又冲小笨娄低喝道：“给我滚下去蹲着。”
小笨娄刚在铺下蹲下去，便被急不可待的想要大展淫威的杨锦强猛地一脚踹在了头上，剧烈的疼痛令小笨娄忍无可忍地翻了杨锦强一眼，这一翻眼彻底激怒了杨棉强，杨锦强一边低声叫骂，一边恶狠狠地用脚朝小笨娄的脑袋上连连踹了下去，直到始终不吭一声的小笨娄一动不动地昏倒在地上才收了脚。
“有不服的蹦起来？”目光散乱的杨锦强冲着铺上的人叫嚣道。
“有不服的蹦起来？”目光散乱的杨锦强冲着铺上的人叫嚣道。
昭潮阳立刻垂下了眼皮，唯恐杨锦强找自己的茬，同时暗叹道：“牢里没几个人真怕杨锦强，也没几个人真怕蔡管教，真怕的是戒具，真怕的是被手铐吊在小铁窗的铁栏杆上，真怕的是砸上违纪镣在走廊上游号，真怕的是被电棍过完后扔进严管号饿个半死不活——抽象的监规监纪在这化为具象的铁质戒具，又有谁的肉能硬得过铁？！”
“蹦啥呀，锦强管号是政府的意思，怎么的，对政府不满呢？”身材中等、形销骨立的张健辉不失讨好地垂着头说道。
“强子，得给小笨娄弄醒啊，昏这么长时间了，别过去了？”27岁的伤害犯罪嫌疑人大尖慢条斯理地说道。
“死了能咋的，在这里死个人还叫事儿啊。”杨锦强故作无所谓地叫嚣过后眼中却不禁现出一丝慌乱。“大尖，下去看看他是不是在装死。”
大尖下铺后蹲下身低唤了几声小笨娄，见没反应又拍了拍小笨娄的脸，小笨娄仍是没有反应。
“掐人中。”张健辉提醒道。
大尖掐住了小笨娄的人中，掐了好一会儿，倒在地上的小笨娄才渐渐睁开了眼睛。
“到站了，别睡了，起来吧。”大尖忍俊不禁地逗弄道。
目光呆滞的小笨娄蒙头转向地坐起了身，看了一眼杨锦强似乎才醒了过来，于是费力地蹲起了身。
“还笑不？” 坐在小铁窗下的杨锦强高扬着眉毛不屑一顾地喝问道。
“不笑了。”
“滚上去吧。”
“谢谢杨哥。”小笨娄摇晃着站起身，深鞠一躬后爬上了铺。
就寝的铃声响过后，昭潮阳带着对蔡管教和杨锦强的妹妹是如何勾搭到一起的想象与猜测进入了梦乡：
“……自己在晦暗的老式影院二楼上突然看到楼下乱了起来，惊慌之余，在工作人员的示意下在两排座椅中间蹲下了身，并竭力把两排座椅向一起靠拢成三角形来隐藏自己并遮挡别人的视线——自己在一条陌生城市马路上向一个未知的方向狂奔着，好在这次两腿不像以往那样受到一种无形的牵绊，怎么也使不上劲，虽然跑得不快，却不失舒畅之感——自己在一处像似工地的矮楼楼顶的脚手架上竭力向没完工的高楼上翻着身，在矮楼的楼顶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衣裤郎当的男青年，见到被人发现了不禁惶恐万分，当那身着半截袖白衬衫的男青年威胁似地转身要去报案又返回时，自己举起手枪向男青年扣动了板机，如黄豆似的圆珠弹打在男青年赤裸的前胸上显得是甚是无力，嵌在皮上后立刻掉到了地上，自己焦灼地向男青年的咽喉上挥了一刀，男青年倒在了地上——自己在一座村落中迷失了方向，胡乱地闯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后才发现是死胡同，但记忆中明明是通到大路的啊——自己在村头路口的一户似曾相识的人家见到了熟人，闲聊间看到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停在了道边，自己焦急地想乘车离去，却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抢先上了出租车，出租车刚开动便出现了荷枪实弹的特警和便衣警察疾奔而来，自己万分惶恐地在不确定是否来抓自己的情况下转身顺着房后胡同向村里逃去，却被迎面跑来的警察抓个正着。”巨大的惶恐悲哀令昭潮阳痛苦不堪，当模糊地意识到是在做梦时，才在莫大的欣慰中醒了过来，睁开痛涩的眼睛，看到后廊铁窗外已是曙色微开，牢内的长明灯在这微开的曙色中显得异常的苍白脆弱，张健辉脚上的铁镣在这光线下也越发地透出了一种瘆人的晦气，昭潮阳辨不清这瘆人的晦气究竟是来自张健辉脚上的铁镣还是来自张健辉本身，总之，昭潮阳半点儿也不愿碰到那脚镣，看着那近在眼前的铁镣，昭潮阳不禁深深陷入对死亡的困惑中。
早饭过后不多时，杨锦强被蔡管教从牢中提了出去，过了十几分钟后又被送回牢中。
杨锦强倚在小铁窗下摸出一支力士烟点着后吸了几口冲大尖说道：“大尖，你们也放一圈烟毛儿吧，给张健辉也弄一炮。”
“谢谢锦强。”张健辉抢先谢道。
抽过烟后，杨锦强又煞有介事地说道：“咱们蔡管教说这两天有检查的，特别是检查重刑，张健辉得干净干净啦，洗个澡吧？”
张健辉愣了一下随即问道：“锦强，是不是今天我‘走’？！”
“我哪儿知道阿，我又不是高法。”杨锦强爱答不理的回道。
张健辉木然脱去了衣裤，提着沉重的镣子摇晃着走进卫生，然后在那哗哗作响的长流水旁蹲了下去。
昭潮阳看着目光呆滞，动作僵硬的张健辉，感到大限将至的张健辉很像九年前蹲在房盖广告牌后面的程久亮，只剩下本能在支撑着干瘪的躯体。牢内有“死刑犯、发白半”一说，年仅三十二岁的张健辉头发已白了大半，且干枯得如死灰一般颜色。
“哎，张健辉，让你弄死的那个小姐多大？”杨锦强突然问道。
张健辉发了会儿呆才抬起头答道：“二十来岁，二十一二那么样吧。”
“长得靓不？”
张健辉咧嘴笑了一下答道：“靓，真靓！美容院的，出台最少二百，我盯她老长时间了。”
“讲讲，怎么干的，讲完再给你顶一炮。”杨锦强嘻笑颜开的顿时来了兴致。
“我那天兜里揣了四百来块钱，到美容院就给她打了一百小费，我特意把钱全换成十块的，掏钱时故意把钱都掏出来晃她一下，她这才和我走。我带她去工人俱乐部后面的小旅店开了个房间——干完我去厕所洗了洗……”
“戴套没？”体貌年龄和形销骨立的张健辉相仿的伤害犯罪嫌疑人祝得利问道。
“那能不戴吗，万一得病呢——戴套也埋汰呀！”
“操，还把自己小命儿看得挺重呢，这回好，眼框子是保住了，眼珠子没了！”
“哈哈。”
“接着讲。”
“我上厕所回到屋里后，那小姐忙三火四地穿好衣裳让我结账，急着要走，我寻思请她吃顿饭，完事再砸个感情炮儿，她不干，急赤白脸的让我赶快结账。等我一掏兜，兜里的钱没了，我当时就急眼了，你说屋里就俺俩，我的钱不是她拿的还能有谁。她死不认账，最后看我真急眼了才让我翻她，我把她身上和包都翻遍了也没翻着。哎，真的，你说怪不怪，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钱让她藏哪儿了？！
“你和她从美容院出来没去别地方吗？”
“没有啊，直接去开房了，要不我能认死了就是她偷的吗！”
“藏‘底眼儿’里了吧。”
“哈哈。”
“还别乐，真差不多！”
“全是十块钱一张的，三百块钱不小一卷儿呢，能藏下吗？”
“我操，把你藏进去都宽松的，你信不？！”
“哈哈。”
“你这属于嫖娼，也不属于强奸啊？”
“嫖娼不给钱就是强奸。”
“我当时跟办案单位的也这么唠，人家根本不听，说从现场上看就是强奸、抢劫、杀人。我当时真没想杀她，寻思钱让她偷了就当结账了，没想到她还来劲儿了，说我耍无赖、玩埋汰的，说我把钱藏起来不想结账，死逼着我结账，说我要是赖账就找人废了我，我想走都不行，她玩命跟我撕巴——也怨我，我给她掐昏后没寻思她能死，也不知怎么的就又上来劲儿了，给她衣裳扒了，又干了她一火，干完后看她还没醒就有点儿慌了，衣裳也没给她穿上就跑了。”
“那你这个也不该定强奸，应该定奸尸。
“哈哈。”
“你‘洗’了她多少钱？”
“我哪拿她钱了，小姐出台哪有带钱的？”张健辉哀怨的辩白道。
“记住了，上刑场毙你的时候，枪一响，你顶着枪子儿往后倒。” 祝得利说道。
“为啥呀？”张健辉不解地问道。
“往前倒叫伏法，往后倒叫我死的冤啊！”
“哈哈。”
“锦强，麻烦你让志军帮我净净脸呗？”张健辉低声求道。
“一肚子窝头菜汤，还想着形象呢！记住了，到阎王那憋住了别放屁，你那窝头烂菜汤味儿要是把阎王熏着了，就地给你打进十八层地狱。”杨锦强讥讽过后才转向蔫呼呼的盗窃犯罪嫌疑人孙志军说道：“帮他弄一下。”
五短身材，从头到脚都圆鼓隆冬的孙志军脸上挂着永远与人为善的微笑拿着细线走到卫生间旁，在只有二拃高的矮墙台上坐下来，像古时给出嫁的姑娘开脸一样用细线把张健辉的脸勒得干干净净。
洗完澡，张健辉一边穿衣服，一边不自禁地笑着喃喃道：“从进来那天就开始戴镣子，快一年半啦，今天总算是摘下去了！”
“是呀，还是换根儿小绳儿好！”坐在小铁窗下的杨锦强扬起眉毛打趣道。
“哈哈。”牢内响起了开心的笑声。
“锦强，是不是我的执行令到了？”张健辉突然又惶惑不安的问道。
“跟你说了不知道，你这还没完了。”杨锦强不耐烦的瞪起眼睛说道。
“别怕，拽人、我替你出去。”祝得利打趣道。
到午饭时，卖菜女工推着手推车来到小铁窗前，杨锦强先递出一张五元的钱票买了一盆米饭，然后犹豫再三才又递出一张十元的钱票买了一盆西红柿炒鸡蛋。
过了不多时，劳动犯挑着菜挑子发出的咿呀声在走廊上响了起来。
“对光。”大尖起身走到牢门上的打饭口前吆喝道。
杨锦强吝惜的把柿子炒鸡蛋先给在饭口吃饭的大尖和章卫拨了少半盆，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张健辉，一边给张健辉拨了将能盖上盆底的一口，一边不满的怨声道：“你在这儿押了这么长时间，你家给你投过几回钱啊，宣死的就是家再穷，也得先挤出钱来让人改肠子上路吧？你这活得可真是社会没地位，家庭没温暖，爱情没着落，活啥劲儿啊！”
“谢谢！”神情低落的张健辉竭力想在脸上挤出感激的笑，却没怎么笑出来。
午饭过后，牢内复又归于坐板的死寂中。
铁窗外骄阳似火，大地炙热，湛蓝的天空不见一丝白云。戴着白手套的提审员老刘握着一束麻绳走进了牢房前的空场，全副武装的中法法警随后也走了进来。
走廊上响起了脚镣拖地的哗啦声，蔡管教随后出现在107号牢房的小铁窗前。
走廊上响起了脚镣拖地的哗啦声，蔡管教随后出现在107号牢房的小铁窗前。
“张健辉换衣服。”蔡管教边说边把一包新衣服从小铁窗的铁栏杆间塞进牢中。
正在垂目静坐的张健辉愣了一下后突然起身扑到后廊大窗上死死抱住铁栏杆号啕大哭，哭声中透着一种天塌地陷般的崩溃，令人不禁心惊胆寒。
“怎么啦、张健辉，别这样，这样多不好啊？”蔡管教愣了一下，随后语重心长的劝道：“好啦，别哭啦，先换衣服，有什么委曲到中法去说，得先到中法验明正身呢，又不是出了这儿就上刑场，有什么委曲到中法说。”
“臭傻子，起来换衣服，听到没，是不是欠干？”杨锦强边叫骂，边拉着架势向张健辉走了过去。
“老张你这弄的叫啥玩意啊，在这一年多了，看多少个人拽出去了，哪个像你这样啊，有点儿爷们样行不？”祝得利在一旁劝道。
“是呀，怕啥呀，一会儿就过去了！”
“张健辉，有点儿爷们样，别给号里人丢脸。”
……
“行啦，别哭啦，人也让你弄死了，一命抵一命，下辈子好好做人吧！”蔡管教不失同情的宽慰道。
任人怎么劝说，死抱住铁栏杆的张健辉只是号啕大哭。
“大尖，章卫，过来给他拽下来。”杨锦强虚张声势的吆喝道。
“你们别拽他。”蔡管教示意过后又冲张健辉说道：“张健辉，你还能行不，再不换衣服、我可喊武警啦？”
置若罔闻的张健辉死抱住铁栏杆号啕依旧。
“张健辉，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自己换衣裳出来，还是让我喊人把你拽出来？”蔡管教问过后看到死抱住铁栏杆不放的张健辉仍是号啕不止，不禁无奈的喃喃道：“我干了十了年包号管教，还头一次遇上你这样的！”蔡管教转头向大门外吆喝道：“老刘阿，咱号这个不行了，让武警过来一下吧。”蔡管教转回头又冲牢里喝令道：“都脸冲墙抱头蹲好了。”
随着牢门上的铁链子哗啦一声响过之后，两个训练有素的小武警疾步走进牢中扑向了仍死抱着铁栏杆号啕大哭的张健辉——掰胳膊掰手、左推右拽、两个小武警使出浑身解数折腾了好一会儿竟没能把张健辉从铁栏杆上弄下来。
“喊我们的人支援一下吧。”两个小武警无奈的转头冲蔡管教说道。
……
抱头蹲在张健辉旁边的祝得利偷偷转头冲仍死抱住铁栏杆号啕大哭的张健辉低语道：“兄弟，不是我军无能，实在是共军火力太猛！为了党国，一定要死守啊。”
抱头蹲在张健辉旁边的祝得利偷偷转头冲仍死抱住铁栏杆号啕大哭的张健辉低语道：“兄弟，不是我军无能，实在是共军火力太猛！为了党国，一定要死守啊。”
牢内的人顿时忍俊不禁的窃笑起来。
号啕不止的张健辉最终还是被四个武警从铁栏杆上拽下来抬了出去，当牢内的人转回身时才惊讶的看到大窗边的铺板上留下了一大滩尿。
“臭傻子，吓尿了！” 38岁的盗窃犯罪嫌疑人刘望屯故作傲慢的揪着下巴上的胡楂蔑视道。
联想到刀枪不惧的程久亮在最后一刻吓傻的情景，怒火中烧的昭潮阳不禁失控的转向刘望屯叫骂道：“臭傻子，换成你连屎都得吓出来！”
身材中等、糙皮老脸上长着一只大酒糟鼻的刘望屯一愣之下瞪起睁不开的烂屎眼叫嚣道：“你说谁呢？”
“说你呢，臭傻子。”昭潮阳霍地立起了身。
“怎么的，你俩想鼓包啊？”脸上露出一丝慌乱神情的杨锦强喝问道。“大肥管号时，你俩连大气都不敢出，是不是瞧（不起）我呢？”
昭潮阳看了一眼杨锦强险些骂出你他妈的不也连放屁都勒紧屁眼子不敢出响么，想到有蔡管教为杨锦强撑腰后不禁垂下眼帘道：“不好意思阿、锦强，老屯子说话太来气了，我一时没搂住。”
“我管号了，你们一点表示没有不说，回头还鼓包，真是没有压力轻飘飘啊！”
大尖一边看负责洗厕所的小笨娄拿抹布擦张健辉留在板铺上的尿，一边窥视牢内的情形，听到不知所措的杨锦强如此处理打架的事不禁笑了一下。
“笑啥呢、大尖？”杨锦强不满的问道。
大尖眼皮也没撩一下的又笑了一下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嘿，我寻思起来送走的傻波了，因为坐板时放了两个响屁，大肥让他把屎拉到饭盆里，然后跪在厕所里趴盆上闻，最后尾儿熏昏了！”
“哈哈。”
看守所的院内响起了铁锤敲打铁钎的啪啪声，那卸脚镣所发出的啪啪声透着一种异样的铁质冰冷，一种透着死亡气息的铁质冰冷。
昭潮阳探头向小铁窗外的空场中看了一眼，四个穿戴一新的死刑犯已去掉了脚镣换上了法绳，法绳只绑到胳膊肘处，余下的法绳垂到了屁股上，想来手要到中法验明正身后才绑，四个死刑犯站在提审室的墙根下边谈笑边吸着烟，张健辉没在其间。
杨锦强向外望了一会后不禁喃喃道：“哎，以前光听说上刑场前两颗烟一起抽，这还真是两颗烟一起抽啊！”
“最后享受一次人间的烟火了！”
……
午后坐板时，走廊上突然响起了铁镣拖地的哗啦声，声音由远而近，在107号牢门外停了下来。
随着牢门上的铁链子哗啦一声响过之后，一个呆头傻脑的中高个男子拖着脚镣从半开的牢门下钻进牢中，傻愣愣的向板铺上看了一眼后，抬脚便想上铺。
“臭傻子，到你家了是不？”杨锦强起身一脚把那呆头傻脑的男子踹倒在铺下。
大尖和章卫起身扑到铺边，抬脚向呆头傻脑的男子猛踹起来。
“哎呀！打人啦！”呆头傻脑的男子没命的号叫起来。
提审员老刘随即出现在小铁窗外，一边用手铐敲着小铁窗的上的铁栏杆，一边呵斥道：“干什么玩意儿，弄得大呼小叫的，问两句得了呗。”
“这个臭傻子，进号像进他们家了似的，抬脚就上坑，没拿我当回事儿！”杨锦强装腔作势的喃喃道。
“行啦，问两句得啦，不许打啦。”
“刘叔说话了，咱能不听么，放心吧、刘叔。”
“不行打啦，再弄得大呼小叫的我可找你。”
“是、刘叔，放心吧。”杨锦强笑嘻嘻的答道。
看到提审员老刘走开了，杨锦强沉下脸怨恨道：“有钱的一个都不往咱号送，专挑傻子穷鬼往咱这号扔！
“滚起来蹲着。”大尖冲呆头傻脑的男子低喝道。
呆头傻脑的男子瞪着惊恐的眼睛从地上爬起来后蹲了下来。
“叫什么名？”杨锦强问道。
“王虎。”
大尖在看到王虎说话时流出了口水，不禁别过脸去喃喃道：“这哈喇子还下来了，埋汰死了！”
“多大岁数？”
“三十六”
“家是哪儿的？”
“李井子村的。”
“咱这快成农改号了，不是农村就是城边子的！”杨锦强感叹过后又继续问道：“因为什么事儿进来的？”
“给我兄弟媳妇杀了。”
“因为啥呀？”
“我跟我兄弟媳妇圆房，我兄弟媳妇不干，拿剪子扎我，让我抢下剪子给扎死了。”
“什么，你跟你兄弟媳妇圆房？！”杨锦强愕然挑起眉毛瞪大了眼睛。
“我兄弟娶媳妇的钱有我一半儿，住的房子也有我一半儿。”王虎理直气壮的嘟哝道。“我兄弟媳妇给我兄弟生了个丫头，我兄弟让我和他媳妇再生个小子。我和我兄弟就一间房，住南北炕，我兄弟娶媳妇的钱里有我的一半儿，那晚上我和我兄弟唠好了，我兄弟晚上没回家。我以为我兄弟跟我兄弟媳妇说好了呢，谁寻思这个王八犊子没说。到了半夜，我上了我兄弟媳妇的炕，我兄弟媳妇不愿意，我跟她说是我兄弟让圆房的，她还不干，我往炕上摁她，她绰起炕头上的剪子就扎我——你看她给我扎的！”王虎冤屈的指着前胸上的一块儿指甲大的疤痕说道。
“这不是强奸杀人吗！”杨锦强提高了嗓门说道。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搞好家庭和睦。”王虎急赤白脸的辩白道。
“我操，你还跟我玩上词儿了，搞好家庭和睦，你这家庭和睦搞的可真好，人都让你给搞死了！”
“这真是穷的要死，哥俩娶一个媳妇，这才叫真正的一肩挑儿啊！”大尖感叹道。
“哎，这刚拽出去个张健辉，又来个王虎。拽张健辉时是抱着铁栏杆不撒手，等到拽王虎时，他还不得一头扎便池子里啊！”
“哈哈。”
“大尖，给他讲讲规矩算啦，这样的，走过场也是白挨累，穷的鸡毛儿没有！”
“强子，让他先洗个澡吧，太埋汰啦，这身上恶臭恶臭的，给我都要熏吐了？！”大尖厌恶的喃喃道。
“洗吧，这给我熏的也脑浆子疼！”
“说谢谢强哥。”只有十九岁大的伤害犯罪嫌疑人章卫低喝道。
“谢谢强哥。”王虎低声谢道。
“滚上去洗洗吧。”
“爬着走。”
……
出于对昭潮阳无端生事的不满，睡觉时，杨锦强把王虎安排在了昭潮阳的身边。
睡到下半夜起夜时间，王虎被值夜的章卫用脚拨拉醒了，睡眼惺松的王虎蒙头转向的拱起身，往前走时忘记了脚上还有脚镣，一个踉跄踩在了睡在对面的刘望屯脚上。
“臭傻子，你找死呀？”被踩醒的刘望屯欠起身边叫骂边狠狠地踹了王虎一脚。
本就站立不稳的王虎顿时摔倒在昭潮阳身上。
被砸醒的昭潮阳怒不可遏的推开身上的王虎，抹掉被王虎蹭在脸上的哈喇子，指着刘望屯叫骂道：“臭傻子，你是不是故意往我身上踹的？”
“我踹他，有你啥事呀，你总跟我装啥呀？”刘望屯瞪着眯缝眼叫嚣道。
血气攻头令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的昭潮阳猛的扑向了刘望屯，一拳打在了刘望屯的脸上，同时自己的脸上也挨了刘望屯一拳，两人揪在一起轱辘了几轱辘后连踢带打的站了起来，中空的板铺犹如被擂响的大鼓一样发出了嗵嗵的轰响。
没等连骂带劝的杨锦强起来拉架，闻声而来的值班管教便赶到了，站在小铁窗外厉声制止了两人的厮打。
“蹲下，把手伸出来。”值班管教掏出手铐厉声喝道。
昭潮阳抢先把左手从小铁窗的铁栏杆间伸了出去，刘望屯别无选择的只能把右手伸了出去，一副手铐把两人的手铐在了一起，两人面对面的蹲在了一处。
“你说你俩‘夹’啥呀，今天还不是蔡管教的班，你俩让我明天怎么向蔡管教交待？” 待到值班管教离开后，杨锦强立刻数叨起两人来。“你俩家都不来钱，我多会难为你俩啦，赶上大肥管号时，三天两头有节目，掉着法儿的找茬折磨你，一天天的哪个不肝颤呢，我对你俩够意思，你俩鼓包对的起我吗？”
“怨王虎，瞪着眼睛往老屯子脚上踩。”五官端正、身材瘦高的章卫在一旁说道。
“这个臭傻了，气死我了，你瞎呀？”声音尖利的杨锦强咬牙切齿的冲王虎咒骂道。
“我脚上的镣子绊的，我……”王虎惊恐的辩白道。
“你戴镣子多什么呀？你这样的就该马上拽出去宣了，活着浪费粮食，死了臭块儿地方！”杨锦强恶狠狠的凝视着王虎骂道。转回头后看到半吊在小铁窗上的昭潮阳和刘望屯蹲也不是站也不是不禁笑道：“难受不，这回还打不？”出于安抚，杨锦强冲章卫招呼道：“给他俩被叠上垫屁股底下，这要吊到明天还不累死呀！”
“谢谢锦强。”昭潮阳和刘望屯异口同声的谢道。
“谢就不用了，别再鼓包了就行。”停了一下，杨锦强又冲章卫说道：“给哥俩顶一炮吧，败败火。”
“谢谢锦强。”昭潮阳和刘望屯又异口同声的谢道。
昭潮阳接过烟，把脸转向墙角吸了起来。刘望屯接过烟却大模大样的冲着小铁窗吸起来。
“老屯子，别冲着外头抽啊，让管教看见了！”杨锦强说道。
“看见能咋的，我还真就不在乎。”刘望屯不可一世的说道。
“臭傻子，这么能装呢，我今天干死你！”刘望屯那一副故作无所谓的傲慢嘴脸让怒不可遏的昭潮阳又一次失了控，猛的叫骂一声的同时一拳砸在了刘望屯的眼睛上。
两人拳脚并用的又厮打在一处。
“没完啦，还想打是不？ ”闻声赶来的值班管教不耐烦的在小铁窗外厉声威吓道。
“是他先动手打我的。”眼圈青肿的刘望屯低垂着眼帘说道。
“是我先打的，就打你了。”怒不可遏的昭潮阳猛的又是一拳砸在了刘望屯的鼻子上。
“是他先动手打我的。”眼圈青肿的刘望屯低垂着眼帘说道。
“是我先打的，就打你了。”怒不可遏的昭潮阳猛的又是一拳砸在了刘望屯的鼻子上。
鼻血顿时涌出来的刘望屯眼中顿时也喷出了怒火，向昭潮阳连连挥拳猛击，昭潮阳凭着身高胳膊长的优势在躲过刘望屯拳头的同时又连连在刘望屯的脸上砸了几拳，自己的身上同时也挨了几电棍，巨大的电流形成的无形重击远胜于刘望屯的拳头，透过皮肉直击到心脏，顿感窒息的昭潮阳这才住了手。
“你真有脾气！得给你找个有脾气人待的地方。”管教站在小铁窗外打开刘望屯的手铐，然后把昭潮阳的双手铐在一起后吆喝道：“滚出来。”
昭潮阳被戴上了违纪镣后送进了只有四平大小的严管号。
翌日早饭过后，昭潮阳在严管号管教的押解下开始游号。
“打人了，错了；打人了，错了。”昭潮阳拱着身子、拖着沉重的脚镣在走廊上边走边有些难为情的低声吆喝着。
“打人有什么错？没打死才是错啊！”一个管号犯人在小铁窗内打趣道。
“哈哈。”
昭潮阳也不禁笑了起来。
“继续喊。”管教厉声喝道。
“打人了，错了。”
昭潮阳感到这种游号不但没有羞辱，反倒像在示威，甚至感到光荣。没想到的是两条腿由于长时间坐板，软得连半点儿力气也没有，加上拖着沉重的脚镣又是半蹲着走，还没等在上百米长的走廊上走上一半儿，便感到了自己的体虚无力，两腿上的血管像要炸开了似的疼得半步也挪不动了，昭潮阳松开脚镣瘫坐在地上。
“起来、走。”管教催促道。
“走不动了，一点劲儿也没有了。”
“你打人怎么有劲儿呢？起来继续走。”
昭潮阳提着脚镣拱起了身，摇摇晃晃的边低声吆喝，边在走廊上继续走起来。“打人了，错了；打人了，错了。”
快走到走廊尽头时，一扇小铁窗上突然现出一张眉飞色舞的脸，笑嘻嘻的冲昭潮阳赞道：“好样的，够选手，有些臭傻子就是欠打！”
昭潮阳笑着看了一眼那张眉飞色舞的脸，然后在管教的押解下回到了严管号。
昭潮阳疲惫不堪的在板铺上盘腿坐了下来，单室独处的清静令昭潮阳不禁感到了一种别样的自在。
一只小蜜蜂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摔落到铺板上，昭潮阳抬手刚想把小蜜蜂拍死，但看到那垂死的小蜜蜂不可能蜇到自己，于是收回了手。
小蜜蜂左歪右倒的爬了一会儿，然后抖动着两片儿小翅膀跟头把式的向高处蹿动了几下，接着又开始左歪右倒的爬行，边爬边用两只小前爪不停的梳理着头脸和触角。
小蜜蜂垂死的梳理不禁让昭潮阳想到了张健辉临刑前的梳洗。
“别死啊，陪我做个伴儿！”昭潮阳暗下祈祷道。
垂死挣扎的小蜜蜂或是左歪右倒的爬动，或是跟头把式的振翅蹿动，没有一刻停息的时候，在没有任何可能活的征兆下，小蜜蜂突然奇迹般的振翅飞了起来，穿过小号的铁栏杆门和走廊大窗的铁栏杆飞上了高远的天空。
“好样的！”昭潮阳望着远去的小蜜蜂笑着赞叹道，随之想起了6年前卓军也曾这样赞许过自己：
“1993年春，自己从柳市潜回东岭。
东园市场位于东园公园附近，离自己家所在的平房区只有百步之遥，小市场最初在自己的记忆中小得只有半条街长，摆摊做生意的小商小贩也少的可怜，自己离家仅三年，小市场已扩展到整条街，并越过横马路向前延伸到东园公园的偏门。
自己躲躲闪闪的来到小市场想买些菜给母亲带回去，正当自己在卖活鲤鱼的摊前买鱼时，突然后腰被人用东西顶上了，同时响起一声低喝：“别动，东园派出所的。”
自己一惊之下觉得那声音十分熟悉，回头看时原来是卓军。
“这几年躲哪儿去了？”卓军边替自己理了理前胸的衣襟，边问道。
“去我舅家了，跟我舅做点儿小买卖。”自己信口敷衍道。
“二风在前边弄了个棚车卖熟食，走，一快过去喝点儿酒。”
见到皮肤微黑，满头自来卷的二风开个熟食摊，自己甚是羡慕。和一脸憨厚相的二风寒暄过后，二风就地取材，剁了些板鸭猪手之类的熟食，卓军买来了天湖啤酒，三个人边吃边聊直至天黑。
“收摊，去小世界心情一下。二风不是看上那个叫小娟的服务员了吗，顺便找她培养培养感情。”卓军提议道。
“一见到她，我的心就安慰了！”二风情有独钟的笑道。
……
三人走进灯光昏暗的小世界舞厅，看到舞厅内的人并不多，于是在休息室中坐下来要了咖啡。
身材娇小的小娟送上咖啡后，拘谨的同二风打个招呼便又回到了吧台，和坐在里面的一个身材瘦小的保安说笑起来。
二风在卓军的怂恿下随后跟了过去。
自己还是第一次喝咖啡，加了许多方糖后觉得很受用，尤其在这种高档的环境中喝这只在电视电影中见到过的玩意，令自己不禁忘乎所以的有些飘飘然了。
‘二风也不好弄，那个保安也想跟小娟处。’卓军边喝咖啡，边冲自己喃喃笑道。
自己想也没想便起身走到了吧台前，直勾勾的瞪着坐在吧台中的保安做起了无声的挑衅。
那比自己大二三岁的保安不安的垂下小单眼皮后见自己仍不肯罢休，于是抬起眼帘问道：‘你看啥呀？’
‘我看你咋的？’自己边说边挥拳向小个保安打了过去。
还没等拳头打到小个保安的脸上，自己的胳膊便被一个从后面扑上来的中年保安扭住了，随后又冲出来几个个保安，把自己扭送进了保卫科。
休息室的大厅中响起了二风和卓军的叫骂声，保安立刻都向休息室跑去，只留下了一个小武警看守自己。
“你家是哪儿的？”自己看着小武警搭讪道。
小武警置若罔闻的垂着眼帘向门口甩了下头，示意自己快走。
“谢谢你、哥们。”自己感激的谢过后急忙向外逃去。
刚疾步走出舞厅大门，身后便传来了追赶的脚步声，自己知道跑不掉了，但还是想跑，一愣神的功夫，自己已经被五六个保安摁倒在地，在挨了一顿拳打脚踢后被戴上了手铐，在被扭送保卫科的路上，那小个子保安在后面一边叫骂，一边用警棍向自己头上连砸了几下。进屋后，小个子保安又不解恨的用电棍朝自己的手上连捅了几下，巨大的电流在自己身上形成了一种无形的猛击，自己激灵一下缩回了手，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小个子保安，面露怯意的小个子保安这才收起了电棍。
捉自己的中年保安走进屋后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绰起笔后才用一种试探的口气对自己说道：‘蹲下。’
自己迟疑了一下，才大感屈辱的蹲下了身。
例行问话过后，中年保安突然问道：‘你为什么打他一拳？’
‘我没打他呀？！’
‘你没打他，那他眼睛是怎么青的？’中年保安指着小个子保安冲自己质问道。
自己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小个子保安，那小个子保安竟一脸委曲的用手把他的左眼睛揉红了。
‘我根本没打着他眼睛啊，你看见了，我刚抬手就让你给抓住啦！？’自己转向中年保安急赤白脸的辩解道。
‘那他眼睛是怎么青的？’
‘他自己揉的。’自己想也没想的答道。
‘你是不看我坐这儿没事了？’中年保安瞪着自己威吓道。
‘你明明看到是他自己揉的，怎么说是我打的呢？’自己气急之下立起了身。
‘蹲下，给我蹲下。’小个子保安指着自己威吓道。
自己看着神色慌乱的小个子保安吼道：‘我就不蹲。’
‘你先出去。’中年保安冲小个子保安说道。
待到小个子保安出去后，中年保安才缓和口气说道：‘今天这事儿怎么说都是你不对吧，人家在那坐着没招你没惹你，你过去就盯着人家挑衅，这我都看见了。话说回来，我干的就是这工作，你也别让我为难，签个字，这事儿也就算完了，你看行不行？’
‘你要这么说还行。’自己走上前看了一眼笔录，那满纸龙飞凤舞的连笔字令自己不禁眼花缭乱，细看之下也只识得星崩几个字，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不认识，犹豫再三，对司法程序一无所知的自己还是在笔录上签字按了手印。
午夜时分，自己在被押上吉普车后才大感惶惑不安起来，不知自己会被送往何处，不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当吉普车在拘留所的大门前停下来后，自己才松了一口气。
登记时，自己才知道被拘留15天。
透过铁栏杆号门，看到号内的大通铺上睡着十多个人，开门声惊醒了多半人，自己走进门后便不知如何应对的站在了门前。
‘啥事进来的？’一个睡在铺边的大个男子探头冲自己问道。
‘打架，给小世界的保安打了。’
‘哦，上铺睡觉吧，还等着看守给你铺被呀。’大个男子说完后又闭上了眼睛。
翌日下午，一个身着警服的看守突然打开号门吆喝道：‘昭潮阳，出号。’
‘这么快就放啦？’大个男子问道。
‘提审。’看守说道。
‘完了，拘留的提审可就事儿大了！’大个男子望着自己喃喃道。
听到‘完了’，自己心顿时缩紧了，惶惑不安的戴上手铐向外走去。
当自己在拘留所中心岗的登记处看到站着两个身着警服的警察时立刻意识到了一定是为程久亮枪杀警察的事来的，顿觉大限临头的自己在耳鸣目眩中感到天似乎都黑下来了
自己生平第一次坐上了警车，可惜的是没听到警笛为自己鸣叫。
警车在东岭市刑警支队大门前停了下来，自己随后被押进了位于办公楼地下的审讯室。
在铁椅上坐下后，自己的两手分别被铐在了铁椅两边的铁扶手上，铁座的冰冷只一会儿便打透了裤子传到了屁股上，自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这只有二十来平米的密封小屋，对那灰白的墙壁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坑感到甚是困惑，不知那像似用指头粗的铁钎特意凿出来的小坑是何用意。
一个下巴特大的中年预审和一个略年青些的副预审在审讯桌后坐下来后，大下巴预审凝视着自己冷冷问道：‘姓名？’
‘昭潮阳。’
‘年龄？’
‘二十一。’
……
例行问话过后，大下巴预审突然厉声问道：‘一九九零年三月二十七日那天你在哪儿，和谁在一起了？’
‘记不住了。’
‘你那天是不是跟程久亮在一起了？’
‘没有。’
面露轻蔑之色的大下巴预审嗤的冷笑了一声后说道：“既然你记不清那天在哪了，怎么能记住没跟程久亮在一起呢？”
自己顿时惊得如坠深渊一般没了心跳，竭力整理了一下昏乱的思绪后才支吾道：“我记不清那天是哪天，你说的那天大约是程久亮死的那天，那几天我没和老亮在一起。”
“是吗，没和老亮在一起和谁在一起啦？” 大下巴预审迅即追问道。
“这都过去三年多了，我上哪儿能记住啊！”
“是吗，没和老亮在一起和谁在一起啦？” 大下巴预审迅即追问道。
“这都过去三年多了，我上哪儿能记住啊！”
“你记不住不怕，这材料上的白纸黑字可记得住阿。”大下巴预审一边从卷宗里抽出一纸笔录，一边又继续说道：“这是被害人在死前提供的材料，你要不要看看？”
自己下意识地向前探了一下头。
“嘿，他还真想看呢！” 大下巴预审转向旁边作笔录的副审冷笑道。
自己立刻感到了一种被捉弄的羞辱，同时心里也有了底，对于三二七枪杀警察案，公安局没有拿到任何自己参与的证据，自己心下大喜的同时感到骤然树起的防线简直固若金汤，任谁也别想攻破。
‘你没有参与三二七抢劫杀人为什么要逃跑？’
‘我没逃跑啊，我在外面打工啦！’
‘你是在案发当天离开的家，打工三年一趟家不回，你自己觉得说得过去吗？’
‘我听说警察上咱家找我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平时老老实实的从来没犯过事儿，也没和警察打过交道，听说警察找我就吓蒙了，害怕受牵连才不敢回家……’自己竭力拿出一副老实相说道。
‘你还是纯人儿呢！你意思是只有底儿“潮”的人才进这里呗？’大下巴预审讥讽过后又厉声威吓道：‘你倒底说还是不说？’
‘我没干，你也不能逼着我说啊？！’
大下巴预审起身扑到自己近前，抬手连连猛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同时问道：‘我逼你了吗，我打你了吗？’
‘你逼我也不用，没干就是没干。’
‘不说是不是？你今天要是不说，我让你生不如死。’
自己被从铁椅上解下来后立刻被扒光了衣服，然后被反剪两手吊了起来。
自己在尝到了生平最大的痛苦和羞辱后怒不可遏的大声疾呼道：‘你们还讲不讲法律？’
‘你讲法律、你杀人，你讲法律、你抢劫？’大下巴预审边问边又猛抽了自己十几个耳光。
血从自己的鼻子和嘴里滴到了地上。
‘给他洗一下，再给他吹吹风，让他清醒清醒。’大下巴预审冲副预审说道。
副预审提来一把大号水壶，把自己从头到脚浇透后打开了电风扇。
‘你说还是不说？’大下巴预审逼问道。
皮肉有如刀刮般的剧痛令自己痛不欲生，极度的惶恐无助令自己破口高呼道：‘毛 主 席 万 岁！’
‘你想明白没有，老实交待是你唯一的出路，否则——’
‘今天你要是不弄死我，出去我就弄死你。’自己绝望的怒视着大下巴预审，在毫无底气的叫嚣同时恨不能用砖头铁棒把大下巴预审的脑袋砸碎。
大下巴预审抬手照自己喉头上猛砍了一掌，自己脑袋嗡的一下顿时窒息了。
……
自己闭上眼睛，用意识逃避起令自己痛不欲生的剧痛和不堪面对的现实：‘就当自己不是自己，就当自己是老亮——老亮说的对，咱是穷人家的孩子，咱唯一的出路就是“死磕”，叫个人就比咱活的好，活的好就怕死，怕死就得给咱这敢“死磕”的让条路，咱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自己没想到那令自己几近崩溃的剧痛仅过了十几分钟便自行缓解下来，缓解后的疼痛和那刚吊起时的剧痛相比也就算不了什么了，当自己已感觉不到什么疼痛时才被放了下来，大下巴预审随之离开了审讯室。
自己瘫坐在地上，两只胳膊像似已不存在了。
‘起来活动活动胳膊。’副预审冲自己说道。
‘折了，动不了了。’自己哀怨的险些放声大哭。
自己被送回了拘留所后躺了一个来星期，号内的人时常因为吃喝拉撒等琐碎事大打出手，自己虽然整天躺在铺上，却没一个人来招惹自己，这是因为号内的人从看守那已得知自己是三二七枪杀警察案的另一疑犯，自己就这样挨到了拘满释放的日子。
自己走出拘留所的大门后不禁愣了一下，门口以卓军、二风为首竟有二十来人在接自己，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争先恐后上前与自己握手寒暄，自己万分激动的感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无上光荣。
理发洗澡过后，自己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东园饭店。
由于人多，四张大方桌拼到一起才勉强坐下，自己生平第一次坐上了首席。
‘这杯酒敬老亮。’自己端起啤酒说过后才想起这酒是该喝还是该倒在地上，只一愣神的功夫，看到有的人已把酒送向了嘴边，自己这才动作麻利的把酒一饮而尽。
‘潮阳，你和老亮把犊子（警察）撂倒了，我佩服你，这杯酒敬你。’体格头上壮实的三毕端着酒杯起身冲自己说道。
自己愣了一下，起身端起酒杯说道：‘别忘了老亮。’自己听到三毕当着众人的面提起和老亮枪杀警察的事，不禁感到既光荣，又惶恐。
‘昭哥，你上去就给那小犊子（小保安）一个炮儿，我佩服你！’小个子二利端起酒杯笑嘻嘻的说道。
自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转向卓军问道：‘那小犊子呢？’
‘那小犊子听说你就是和老亮干死警察的昭潮阳后吓傻了，怕你干他，就借着前几天他们那有一个保安让人把腿掐折的事儿把二风给弄去了，说二风有嫌疑，又验血又做笔录，给咱们先来个警告，我寻思缓缓再废他。’
‘小犊子，我要不废了你，我就不叫昭潮阳。’自己不可一世的绰起一瓶啤酒猛地砸在了餐桌当中的菜盘子上。杯盘的爆碎声令店内的人把惊恐的目光投向了自己。‘你们瞅啥呀？’自己扫视着店内的人叫嚣道。
吃饭的客人或是赶紧收起了目光，或是慌乱的结账离开了。
‘别生气，惹着咱们还能有他好，来，喝酒。’卓军笑着劝道。
二风笑着冲目瞪口呆的店主说道‘不好意思，盘子钱算我账上。’
店主忙赔笑道：‘没事，没事，你们喝好就行，我叫厨师给你们再加俩菜……’
正吃喝间，和自己住一个院的小东子挽着一个女孩走进了饭店。
自己看到只有十七八岁的小东子鼻青脸肿不禁惊讶的问道：‘怎么啦，让谁打啦？’
‘我听说昭哥回来了，就去东园溜冰场剋点钱想给昭哥表示表示，刚剋了一百多块钱儿就让刘笑和铁楠给堵住了，把我的钱全下了还打了我一顿，跟我说以后不许去东园溜冰场剋皮，也不许上二路线剋皮。’
自己看了一眼卓军。
‘我这一阵儿和二风在东园市场做买卖，也不怎么去东园溜冰场了。’卓军眯着眼睛望着窗外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军哥，我跟他们提你了，提完才挨的打！’小东子转向卓军说道。
三毕顿时忍俊不禁笑起来。
‘我前几天去溜冰场联系个姘，让铁楠直接给撬过去了！’二利笑嘻嘻地说道。
卓军看了自己一眼。
‘喝完酒过去干他们。’自己狠狠的说道。‘谁带“响子”（枪）了，借我用一下？’
满座人面面相觑，没一人回应。
‘用我的枪刺吧。’三毕把挂在里怀口袋上的枪刺摘下来递给了自己。
吃喝过后，自己雄纠纠气昂昂的首当其冲，在后面自行分成了三四拨人的簇拥下走进了东园公园后直接扑向了露天溜冰场。
‘在那儿呢！’小东子离老远便看到了站在溜冰场内的刘笑。
透过铁丝网，自己看到溜冰场内甚是热闹，身材瘦高的刘笑正龇着一颗讨人爱的小虎牙和一个溜冰的小姑娘说笑。皮肤比女孩子还要白皙细嫩的刘笑五官不但秀气，而且极具棱角，美中不足的是天生的青龙，不光嘴上没毛，连头上也白亮亮的寸草不生。离刘笑不远处，铁楠和几个男青年也正在和几个女孩子纠缠嬉闹。
‘在那儿呢！’小东子离老远便看到了站在溜冰场内的刘笑。
透过铁丝网，自己看到溜冰场内甚是热闹，身材瘦高的刘笑正龇着一颗讨人爱的小虎牙和一个溜冰的小姑娘说笑。皮肤比女孩子还要白皙细嫩的刘笑五官不但秀气，而且极具棱角，美中不足的是天生的青龙，不光嘴上没毛，连头上也白亮亮的寸草不生。离刘笑不远处，铁楠和几个男青年也正在和几个女孩子纠缠嬉闹。
走进溜冰场细长的入口，自己无意中看到身后只剩下了十几个人，其余的人已不知去向。
‘你在这守着就行，不用进去了。’自己格外关照的冲二风说道。
二风心领神会的望着自己笑了一下。
自己一走进溜冰场立刻从怀中亮出了枪刺，在疾步向刘笑走过去时，自己仍没想好要把刘笑怎么样，只希望仗着人多势众把刘笑吓跑，离老远自己就扯起嗓子恶狠狠的吆喝道：‘刘笑！’
自己震天的一嗓子吆喝令刘笑一惊，随后从后腰抽出一把漂亮的长木柄小板斧闪身向铁楠等人站着的地方跑去。
自己闪眼间看到跟在自己旁边的卓军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双筒短枪，心下更有了底，举着枪刺向刘笑追了过去。
铁楠等人三下五除二解下了脚上的铁板溜冰鞋，或是顺手绰起了溜冰鞋，或是从身上亮出砍刀斧子等家伙，但没有一个人有枪。
当手握砍刀的铁楠看到首当其冲的竟是自己时先是一愣，随后轻蔑的指着自己叫嚣道：‘就你啊！’
铁楠的轻蔑叫嚣彻底激怒了自己，自己生平第一次动了杀机，一声不吭的向铁楠冲了过去，凭着自己身高胳膊长加之枪刺也比铁楠的砍刀长了半拃的优势，自己连砍带刺的把铁楠逼的连连后退，虽然在铁楠那铁青的小团脸上并没见到恐惧的神情，但那蔑视的神色已荡然无存。
‘潮阳，好样的！扎死他。’卓军在自己近旁举着枪吆喝道。
卓军的赞许令自己大为反感，就像铁楠的轻蔑叫嚣一样令自己蒙羞。
体格粗壮的三毕挥舞着在道上寻来的一根一米来长的铁管和刘笑相持不下，但刘笑很快就处下风了，因为刘笑一伙人大多都已头破血流，被打倒在地，三毕身边很快又多了三四个人。
自己这边也多几个人，铁板溜冰鞋一只接一只的砸向了铁楠，铁楠左躲右闪还是挨几下，铁楠举着砍刀向砸他的二利冲了过去，自己不失时机的趁铁楠举刀向二利挥舞时向铁楠的肩上抽了一枪刺，铁楠的衣服被划开近一尺来长的一条口子，血随后便透过了衣服从衣服的下摆滴到了地上。铁楠回身冲自己乱挥了几刀，已杀得起兴的自己只略闪避了几下便举着枪刺向铁楠的小腹刺了过去，铁楠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猛往后退了几步，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一旁的刘笑撇开三毕举着斧子向自己冲了过来，自己举着枪刺和刘笑相持一个照面便给刘笑让开了路，刘笑汇合从地上站起来的铁楠向出口跑去。
‘军子，崩他，别让他跑了。’三毕拎着铁管子边追边喊道。
卓军举枪朝刘笑后背扣动了板机，枪却没有响。
‘堵住他、二风。’
站在出入口处的二风手里握着一根儿笨重的木方子，只是作势挡一下的二风在挥着两胳膊粗的木方子冲铁楠比画的一瞬，刘笑一斧子砍在了二风的颈窝上，二风整个人像被抽去大筋似的倒在了地上，血从颈窝喷涌而出。自己一愣神的功夫，卓军已经超过自己跑了过去，一边吆喝二风的名字，一边手忙脚乱的捂住了二风的伤口，那狂涌而出的血又哪是手能捂得住的，只一会儿便把卓军的手染红了。
自己也想帮忙去捂二风的伤口，只是那狂涌不止的血不禁令自己望而却步，同时也意识到二风活不了了。
‘园林处的犊子来啦！’小东子惊呼道。
‘军子，先撤吧，二风没救了。’三毕焦灼的招呼道。
‘往山上撤……’卓军若有所思的望着已经断气的二风，挓挲着手立起了身，满手的血不停的往下滴嗒。
从东园公园的后山围墙跳出去后，多半人仓惶散去，只剩下三毕、二利、小东子留在了自己和卓军身边。
‘先去寥矮子那里住一宿。’卓军习惯性的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向一个未知的方向望着说道。
走进灯光昏暗的挖掘机厂宿舍楼，陌生的环境使自己突然迷失在茫然困惑中，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翌日下午，几个人便得到了刘笑被公安局抓起来的消息。
‘这回我再上溜冰场剋皮没人敢找我茬了！’小东子咧嘴笑道。
‘这回还真得谢谢犊子了，替二风报仇了！’卓军表情凝重的说过后又紧皱着眉头喃喃道：‘得弄点儿钱给二风家送过去意思意思。’
‘你们千万不能露头，你们这事儿不小，犊子肯定得到二风家蹲你们，你们弄到钱、我替你们送过去。’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寥矮子关切的说过后又煞有介事的嘱咐道：‘你们出去的时候分开走，别在一起，目标太大。’
‘我带小东子走。’自己看了一眼胖墩墩的小东子冲卓军说道。
卓军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静默片刻后说道：‘晚上九点咱们到公园北门汇合……’
当自己跟着小东子走进位于市中心的百货大楼时，还以为小东子是要进去偷包，没想到小东子竟是带自己去看他被贴在扒手警告栏内的黑白大照片。
自己看一眼照片又看了一眼灰不溜丢的小东子不禁大笑起来。
‘我兜里还有二十来块钱没让铁楠他们翻去，咱俩找个饭店吃点儿饭，等到人下班时再上线？’嗓音嘶哑的小东子不无讨好地望着自己说道。
自己和小东子在一家冷面店中耗到了傍晚才登上人流拥挤的公交车，小东子虽然只有十七八岁，却是个掏包老手，几趟车遛下来竟偷了三四百块钱。当自己陪着小东子准备从2路车换7路车时，迎面竟碰上了铁楠，心惊得狂跳不已的自己立刻伸手入怀握住了枪刺。
一只胳膊用绷带吊在胸前的铁楠看到自己也不禁一惊，立刻停下了脚步，同自己对视了一眼后垂下眼帘搂着身边的女孩转头向马路对过走去。
‘还打他一顿不？他老熊我！’一脸惊恐的小东子不确定的看着自己说道。
‘他以后肯定不敢再熊你了，再熊你、你就跟他提我。’自己气昂昂的说道。
上了7路车后，小东子在掏了一个女人的钱后又盯上了女人脖子上的细金项链，于是用抓着扶杆的手挡住了别人的视线，而后摸出小折叠剪从女人脖子后面剪断了金项链，正当小东子小心翼翼地从女人的脖子上往出抽项链时，疾驰的公交车猛的颠了一下，小东子的手也跟着大抖了一下，金项链抽离了女人的脖子，虽然金项链戴在女人所穿的高领衬衫的领子外，但女人还是察觉了，转头凝视着小东子的同时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前胸，然后猛地抓住小东子大呼小叫起来。
‘你干什么呀，谁偷你项链了，放开……’小东子边慌乱的辩白，边和女人撕巴起来。
‘后面那位警察，这里有小偷。’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头伸着脖子冲车箱后面喊道。
赶上公交车进站停了下来，小东子没等车门打开，便拚命挣开女人从车窗跳了下去。
自己从前门挤下车后看到后车门果真下来一个身着警服的警察。
‘快撵啊，往那边跑啦！’女人扯着嗓子冲着那人高马大的年青警察叫喊道。
看到那人高马大的年青警察的一瞬，自己立刻认出了那人高马大的年青警察是自己小学的同学史裕恒，看到史裕恒迈着有些笨重的步子追进了楼群，自己立刻疾步尾随了上去。
跑过几条街后，自己看到身后没人跟上来，前面的小东子也早已没了影，这才加快速度撵上了史裕恒。
‘真是你呀，老同学！我瞅着像，当警察啦，太好啦，这警服、你这真太好看啦！’自己亲热的笑着赞叹道。
史裕恒气喘吁吁的停下来看了自己一眼，又向后面望了望才惊奇的问道：‘怎么是你，你在这干什么呢？’
‘我瞅着像你，才跟过来的。还撵不，我帮你撵？’
‘上哪儿撵去，我下车连人什么样都没看着。’
‘你在哪儿上班？’
‘上什么班，我刚上警校。’
‘哦，太好了，多少年没见着你了，走，咱俩上饭店吃点儿饭。’
‘算啦，哪天吧。’
‘那哪儿行，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这上警校了，我真高兴，我也得祝贺祝贺呀！哎，正好，来出租车了，上车，去东园饭店。’自己边挥手叫车，边不由分说的拽起史裕恒的手向马路上走去。
下车后，史裕恒看看左右没人才把警服脱下来，反着卷起来后随着自己走进了饭店。
喝上酒后，史裕恒才问道：‘老亮是怎么死的？’
‘我真不知道，老亮出事儿的时候我在外地和我舅做买卖了。’自己立刻警觉的一推了之。
你现在还和卓军一起玩吗？’
想到上小学时，卓军经常欺负史裕恒，自己笑着支吾道：‘也不怎么在一起，就是一个院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别跟他们混，啥也不是！’
‘嗯，以后有你了，我就啥也不怕了……’
正说话间，自己突然看到小东子躲躲闪闪的出现在饭店门口。
‘进来吧。’自己招呼道。
小东子惶惑不安地走进了店中。
‘咱家一个院的小孩。’自己笑着冲史裕恒说过后又冲小东子说道：‘这个叫史哥。’
‘史哥。’小东子怯生生的叫道。
史裕恒沉着脸白了一眼小东子又转回了头。
‘坐下吃饭吧。’自己招呼道。
‘等一下，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小东子边说边转头跑了出去。
只过了一会儿功夫，小东子又回到店中坐了下来，然后从鳄鱼夹克衫内抽出一条红塔山烟放到了史裕恒面前的桌上。
史裕恒看了一眼小东子不禁大咧咧的笑骂道：‘小崽子，还挺会来事儿！’
……
酒足饭饱后，自己才开口向史裕恒要电话。
史裕恒迟疑良久才把电话写给了自己，然后夹着警服和烟坐上自己给叫的出租车扬长而去。
小东子结完账又给了自己一百元钱，随后说是要去对像家也离开了。
夜色昏沉，自己昏黄的街灯令自己生出了一种难过的茫然失落。
近9时许，自己在公园北门见到了卓军一行人。正商量去哪儿过夜时，突然看到三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从公园里走了出来，自己和卓军一行人立刻迎上去把三个身着同样廉价时装的女孩围在了当中。
‘小妹家是哪儿的啊？’卓军笑着冲当中一个身材略丰满的女孩问道。
‘东岭市的啊。’身材略丰满的女孩扬着眉毛故作桀傲不驯的答道。
‘哈哈。’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小妹是实验中学的吧？’卓军看到女孩半掩半露在外衣下的校徽问道。
‘是又怎么样？’
‘想跟小妹处呗。’卓军伸手搂住了女孩的肩。
‘干什么呀？松开，放开我，让我们走，要不我告诉刘笑……’身材略丰满的女孩边挣扎边叫嚷道。
卓军抬手猛抽了女孩一个耳光，女孩捂着小脸蛋儿顿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你再跟我执执拗拗的？我把你嘴抽歪。还跟我提刘笑，昨天在上面溜冰场没弄死他算他跑得快。你们学校的程琳好使不，她是我小妹儿，要不明天我让程琳找你“唠唠”？’
‘你还打我不？’女孩故作娇嗔地扬起脸问道。
‘以后提我卓军，就不打你了。’卓军边说边伸出另一只手搂紧了身材略丰满的女孩。
自己一上来便看上三个女孩当中的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女孩皮肤微黑却极为细嫩，虽然紧张，但并不怎么惊恐，在劝说卓军别打人时，略有些像男孩一样粗的嗓音听着甚是悦耳。
‘跟哥吧，这里就哥是好人，剩下的全是坏蛋。’自己掐了一下女孩细嫩的脸蛋笑着打趣道。
‘哎哟，疼！’女孩望着自己娇媚的叫了一声。
‘哥还没使劲儿呢！’自己怕别人争抢似的急忙伸手搂住了女孩的肩膀。
‘这也不够分呢！咋俩俩“夹”一吧，三扁不如一圆，你前我后。’二利笑嘻嘻的盯着剩下的瘦高个女孩的屁股冲三毕说道。
自己和卓军、三毕走进西把头的屋。
屋内布置的有些像简陋的旅店，不过没有旅店的设施齐全罢了。三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坐下后不多时，二利和三个女孩抬着一大纸箱小食品和啤酒也进了屋。
身材略丰满的女孩和瘦高个女孩边津津有味的吃小食品，边有说有笑的畅饮起来，偎在自己身边的娇小女孩任人怎么劝说仍是滴酒不沾，自己于是找个借口带着娇小的女孩去了另一间屋。
和女孩在床上坐下来后，女孩突然问道：‘你认识刘笑吗？’
‘认识啊，怎么了？’
‘他逼着我和他处对像，我不同意、他就要打我。’
‘哦，以后你不用怕了，他过几天就要被枪毙了。以后谁再撩拨你，你就说昭潮阳是你哥。’
‘你叫昭潮阳吗？’
‘嗯。’
‘我没听说过呀。’
自己满面羞惭的问道：‘你听说过枪杀警察的事儿吗？’
‘听说过。’
‘知道是谁干的吗？’
‘不知道。’
‘你没听说过东园的老亮？！’
‘没听说过啊，老亮是谁呀？’
‘那你知道谁呀？’自己沮丧的问道。
‘我知道万梓良啊！’
‘我操，我还以为你知道谁呢！万梓良算什么啊？’
‘万梓良比你厉害，比你有名！’
‘他要是来东园，我照样废他。’自己内心大受伤害的险些亮出枪刺。
‘吹牛！’
隔壁突然传来几声异样的响动和呻吟，女孩立刻警觉的竖起了耳朵。
自己用手敲了敲墙吆喝道：‘小点声，别把房子弄塌了。’
‘呵呵。’女孩释然大笑起来。
‘你跟她们在一起干什么，你那两个同学都不怎么样！？’
‘不许说我同学。你的朋友也不怎么样，你怎么还跟他们在一起呢？’女孩娇嗔的说道。
……
自己好像和女孩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竟天南海北的聊了一宿，直到困倦不支，自己才看了一眼墙上的时英钟说道：‘天快亮了，睡一会吧？’
‘我不困，你睡吧，我看着你睡。’毫无睡意的女孩娇媚地笑道。
自己在闭上眼睛的同时握住了女孩的小手，那小手热乎而柔软，让自己内心感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踏实。
翌晨，自己醒来时才发现仍握着女孩的小手。
‘你手真有劲儿，我的手都让你握肿了！’女孩娇媚的笑道。
‘我还是第一次握小姑娘手睡觉呢！’自己动情的喃喃道。
‘我先走了。’
‘让我抱一下？’
女孩娇媚的笑了一下轻声道：‘下次吧，下次再遇到就让你抱。’
待到女孩走后，自己才想起来连女孩叫什么名还都不知道！
‘三毕和二利呢？’自己走进卓军的屋问道。
‘和那几个小姑娘走了。这哥俩瘾头子真大，和两个小姑娘轱碌了一晚上，把小姑娘尿都弄出来了还没过瘾！’卓军看了眼尿迹狼藉的床单说道。
出了小卖部后，刚走不远便听到胡同中传来了厮打叫骂声，顺着声音望去，看到四个男青年正在围打一个衣冠楚楚的矮胖男人，当中一个狂怒的小个子男青年一边叫骂，一边抡着带包装盒的电子琴向矮胖男人的身上猛砸。
一个穿着时尚的漂亮女孩叫喊着上前阻拦，被那狂怒的小个子男青年一电子琴砸倒在地上。
自己兴致勃勃地走上前去看起热闹来。
‘瞅啥呀？滚。’那狂怒的小个子男青年神经质的冲自己叫骂道。
‘你再跟我叫唤一声？’自己立刻来了劲儿。
‘我叫你滚怎么的？’狂怒的小个子男青年拎着电子琴边叫嚣，边瞪着眼睛向自己走了过来
‘小崽子，跟谁都敢叫唤！’卓军轻蔑的笑着喃喃道。
在自己从怀里抽出枪刺的一瞬，狂怒的小个子男青年顿时惊得呆立在了原地，愣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个傻爷们儿玩我对像，跟你没关系。’
‘那你冲我叫唤什么？’本就不想出手的自己略缓和口气问道。
‘我不想有人看，这是我和他的事儿，对不起、大哥。’
自己刚要收起枪刺，那矮胖男人一边抬手护着头躲避着另几个男青年的围打，一边叫喊着奋力向自己这边跑了过来：‘两位兄弟，救救大哥，大哥给你们钱……’
听到钱，自己的心不由一动，当看到矮胖男人掏出的黑皮夹中厚厚一沓钞票时，自己和卓军立刻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因为啥呀、大哥？’卓军在伸出左手搂住矮胖男人肩膀的同时，右手极其自然的从矮胖男人的黑皮夹中把那厚厚的一沓钞票尽数捏出来后揣进了口袋中。
‘兄弟，救救大哥，这些钱全给你了，完事大哥请你们吃饭，大哥有的是钱……’气喘吁吁的矮胖男人豪爽的说道。
卓军楼着矮胖男人的肩膀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四个男青年后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个是我大哥，你们要是再敢碰他一下，我把你们全废了。’
‘有你什么事儿呀，你也太装了吧？’当中一个拎着棒子的方脸男青年瞪着眼睛说道。
卓军霍地从怀中拽出了双筒短枪对准了方脸男青年。
在几个男青年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的一瞬，自己举着枪刺上前一拳打在方脸男青年的脸上，方脸男青年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扔了东西给我滚，要不我扎死你。’自己用枪刺指着几个男青年威吓道。
几个男青年相互看了看，然后扔下了手里的砖头木棒，气不服的夹着那身材娇小的女孩走开了。
矮胖男人在自己和卓军的陪同下寻到一处公用电话亭打了个电话，过了大约二十来分钟，一辆雪铁龙轿车悄无声息的在三个人身边停了下来。
‘出什么事儿了、汪总？’蔫呼呼的司机下车后笑着把一个老板包递给了矮胖男人。
‘遇到抢劫的了，多亏这俩兄弟，唉！啥也别说了，上车，去吃饭。’汪总用力摆了下手，信口支吾道。
当蓝鸟车一路疾驰驶到东岭市最具名气的东皇朝大酒店门前停下来时，自己不胜惊喜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卓军，卓军故作镇定的冲自己笑了一下。
走进金碧辉煌的东皇朝大酒店，自己不禁恍若梦中似的飘飘欲仙。
当自己从没见过的山珍海味美酒佳肴端上桌后，卓军把那厚厚的一沓钱掏出来放在了汪总面前，而后面色凝重的说道：‘大哥，不好意思，不知道您就是咱们东岭宾馆的汪总，你也知道，咱哥俩吃的就是刀口饭，别见怪。’
‘哎！兄弟，你这事儿办的可不漂亮，你这不是埋汰大哥吗，这钱你们哥俩一人一半儿，赶紧揣起来。’汪总豪爽的说过后把钱推到了自己和卓军的面前。
卓军紧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停了一下才说道：‘大哥既然这么说，咱哥俩就不客气了，以后大哥的事儿就是咱哥俩的事儿，谁跟大哥过不去，咱哥俩就灭谁。’
‘哎！这就对了，从今天起，你们就拿我当你们大哥，没钱跟大哥说一声。’汪总说过后略一停顿又问道：‘你们哥俩现在有事做吗？’
‘哎！这就对了，从今天起，你们就拿我当你们大哥，没钱跟大哥说一声。’汪总说过后略一停顿又问道：‘你们哥俩现在有事做吗？’
‘没有。’
‘这样吧，咱们宾馆最近和香港合资开了个扑克机，小卓跟着港方，潮阳跟着宾馆这方替大哥盯着点儿，委曲哥俩了，先做副经理。’
‘谢谢大哥！’自己和卓军相视一眼后异口同声的谢道。
自己不禁心潮澎湃感慨万千的暗下寻思道：‘老亮说的对，老亮说的真对！穷人家的孩子，唯一的出路就是“死磕”，叫个人就比咱活的好，活的好就怕死，怕死就得给咱这敢“死磕”的让条路，真的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他妈的，自己这辈子“死磕”定了！’自己端起酒杯起身动情的说道：‘我这杯酒不跟哥哥喝了，我跟老亮喝一个——老亮，我敬你了！’自己一饮而尽的同时不禁潸然泪下。
汪总莫名其妙的看了卓军一眼。
卓军附在汪总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是三二七的程久亮啊！’汪总像似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随后起身给自己倒上了酒，端起酒杯铿锵有力的说道：‘兄弟，像你这么重情重义的人现在这个社会不多了，大哥敬重你！你这个朋友大哥交定了，来，这杯酒大哥敬你。’
自己端起酒杯和汪总碰过后一饮而尽。
吃过饭后，汪总又关切地问道：‘吃好了吗？’
‘吃好了，谢谢大哥。’
‘好，上楼洗澡，一人找个小妹妹，大哥人生的原则就是有钱就花，留着干什么？留到最后留出个棺材！’汪总意味深长的说道。
‘哈哈。’
‘大哥喜欢小妹妹，以后交给我了，我给大哥弄一七一八的鲜货。’卓军心领神会的说道。
汪总顿时眼睛一亮，眉开眼笑的说道：‘小卓会办事儿！大哥就喜欢鲜货，花多少钱不怕。咱们国家提倡禁欲，年青的时候精力旺盛要以学业为主，不允许谈恋爱，等到事业有成人也上年纪了，精子也没了，身体也糠了！还是唐朝好啊，没有道德底线，没有乱伦一说，父亲女儿，兄弟姐妹，人可以尽情纵欲，人活着着就应该这样嘛！’
对于汪总说的话，自己感到自己就像井底之蛙一样闻所未闻，虽然感到别扭又难以接受，但又不得不佩服汪总见多识广，活的痛快。
‘这事儿交给我，在东园区，我卓军就是“管儿”调度。’
‘好啊，小姐这东西玩多了也不是好事啊！霉气，嫖一妓霉三天，破一处旺三年啊！处女血在过去被称为天血，月经血被称为地血，听没听说过百步天梯？要是能弄上一百个处女，那可就成佛啦，百毒不侵啊！哈哈。’
‘世上处女难寻，地上王八成群，弄一百个处女不太容易啊！’卓军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大哥就喜欢处女，只要是处女，见血给一万。’汪总豪爽的笑道。
‘汪总您是大佛，得烧真香！’卓军笑道。
‘好啊，小姐这东西玩多了也不是好事啊！霉气，嫖一妓霉三天，破一处旺三年啊！处女血在过去被称为天血，月经血被称为地血，听没听说过百步天梯？要是能弄上一百个处女，那可就成佛啦，百毒不侵啊！哈哈。’
‘这年头儿世上处女难寻，地上王八成群，弄一百个处女不太容易啊！’卓军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大哥就喜欢处女，只要是处女，见血给一万。’汪总豪爽的笑道。
‘汪总您是大佛，得烧真香！’卓军笑道。”
走廊上突然传来一声崩溃的哭号打断了昭潮阳的回忆，而后响起了脚镣拖地的哗啦声。
“中法中法，去仨倒俩，中法又开杀戒啦！昭潮阳下意识的学着牢里的人暗念道。
昭潮阳在小号中最难挨的不是没完没了的反醒静坐无聊寂寞，而是没完没了的饥饿，每到开饭时，刚吃完仅有的一个窝头，便立刻开始期待下一顿饭的下一个窝头，以致出现了幻觉，走廊上的每一声响动都会让昭潮阳联想到是送饭的来了，想象中不停的出现只有几墙之隔的伙房中堆积如山的窝头，只几天下来，便感到肠胃清亮透明到了能咂摸出风的滋味。
挨过一个星期后，昭潮阳才被摘下了脚镣，送回到107号牢房。
“再有一回，你也就是不想在我这号待了。”蔡管教锁好牢门后，站在小铁窗外冲昭潮阳淡淡的说道。
“是，谢谢蔡管教。”昭潮阳感到蔡管教淡淡的一句话远比脚镣沉重，远比小号更有震慑力。
“小号一趟，心情舒畅？”杨锦强皮笑肉不笑的喃喃道。“有啥意思啊，经济改造，玩的是钱，看的是事儿办的漂亮不漂亮，‘夹’能夹出来啥呀？等待的永远都是悲哀！”
……
刚走出那四面墙壁的小号的昭潮阳根本无心听杨锦强唠叨， 眼睛早已越过后廊的大铁窗飞向了那高远而有限的天空。
临近午饭时分，蔡管教押着一个胖乎乎的男青年有说有笑的来到了107号牢门前。
透过小铁窗，昭潮阳看到那身材中等、白白净净的男青年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出于寻求安慰，那浓眉细目的男青年竭力用同菜管教的说笑来掩饰着内心的惶恐不安。
随着牢门上的铁链子哗啦一声响过之后，白胖青年低垂着眼帘从半开的牢门下钻时牢中。当蔡管教习惯性的刚要把门关上的一瞬，白胖青年忙用手抵住了门说道：“菜哥，我到这儿可全靠你啦……”
“没事儿，放心吧，谁敢碰你一下、我弄死他。”蔡管教冲门缝里说道。
随着牢门上的铁锁扣合声响过之后，蔡管教移身到小铁窗前冲白胖青年说道：“上铺吧，看哪儿得劲儿坐哪，累了就躺着，不用坐板。”
“谢谢我菜哥。”既是寻求安慰，又是做给牢内的人看，白胖青年急忙上铺到小铁窗前伸手握住了蔡管教的手，只恨不能把蔡管教拽进牢中相陪。
“别紧张，你那点儿事儿算不了什么，走个过场，在这待不了几天，放心吧，没事儿。”蔡管教关切的安慰过后又转向杨锦强说道：“这是我哥们儿，让他搁上面吃饭，搁上面睡觉，他要是有一点儿事儿，我可找你。”
“放心吧、蔡管教，啥事儿都没有。”杨锦强 慌忙胁肩谄笑道。
蔡管教转回脸拍了拍白胖青年的手说道：“没事啊、黄涛，先将就待几天吧，一会我给你买点儿吃的送过来。”
“谢谢菜哥了，你今天不是不走吗？”黄涛不放心的问道。
“不走，我值班，今天在这陪你行了吧。”
“谢谢菜哥。”
待到蔡管教的背影从走廊上消失后，黄涛才从小铁窗上拿下脸，然后礼貌的冲杨锦强客套道：“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头一次进来，不明白规矩，别见怪，谢谢你啦。”
“客气啥呀，蔡管教既然有话，别人都多余了，只是咱这号里死穷死穷的，一天连一饭一菜都买不起！”杨锦强皮笑肉不笑的垂着眼帘喃喃道。
“没问题，我马上让蔡管教给我的办公室主任打电话，马上送一万块钱过来。”黄涛毫不犹豫的说道。
牢内突然静了下来，静得没了呼吸。
“客气啥呀，蔡管教既然有话，别人都多余了，只是咱这号里死穷死穷的，一天连一饭一菜都买不起！”杨锦强皮笑肉不笑的垂着眼帘喃喃道。
“没问题，我马上让蔡管教给我的办公室主任打电话，马上送一万块钱过来。”黄涛毫不犹豫的说道。
牢内突然静了下来，静得没了呼吸。
当牢内的人还没缓过神儿时，提审员老刘押着一个身材极其瘦小的男子来到了107号牢门前。
随着牢门上的铁链子哗啦一声响过之后，身材极其瘦小的男子躬肩缩背从半开的牢门下爬进了牢中后立刻在铺下抱紧双腿缩成了一团儿，本就极小的头颅几乎缩进了脖腔中，在室内幽暗的光线下令人难以得见。
“叫什么名？”
“郝仁。”
“什吗，叫什么名？”杨锦强惊诧地扬起眉毛瞪大了眼睛。
“郝仁。”
“好人。”杨锦强顿了一下之后才缓过神似地笑道：“也是，进来的都是好人，这年头儿坏人哪有进来的，我也是好人！”
“哈哈。”
待到笑声过后，杨锦强又冲蹲在铺下的郝仁说道：“抬起头来。”
郝仁战战兢兢的微微抬起了脸。
“长得真不像好人！”杨锦强打趣道。
“哈哈。”
“多大岁数啦？”
“三十七。”
“怎么瞅着像五十七呢，长得和我老丈人似的！”
“哈哈。”
“什么事儿进来的？”
“盗窃。”
“一寻思就小偷——偷的什么？”
“我把班上的机件装饭盒里往家带，让门卫发现了。”
“那能值几个钱儿呀？”
“几千块钱儿。”
“家里管你不？”
“我妹妹管我。”
“从楼上新收号下来的？”
“嗯。”
“家里来过钱没有？”
“来过。”
在郝仁毫无预见的回答过后又低下头时，杨锦强突然起身抬脚向郝仁身上连连猛踹了起来，蹲在一边的大尖和章卫也起身争先恐后的向倒在地上的郝仁猛踹起来。
直到呜咽不止的郝仁口鼻中流出了血，杨锦强才气喘吁吁的停下脚问道：“下来了，家里能来钱不？”
“能，我妹妹能给我送钱。”
“要是过两天、钱上不来，臭傻子，弄死你。”杨锦强恶狠狠地说过后又猛踹了郝仁几脚。“起来‘飞’着。”
直到呜咽不止的郝仁口鼻中流出了血，杨锦强才气喘吁吁的停下脚问道：“下来了，家里能来钱不？”
“能，我妹妹能给我送钱。”
“要是过两天、钱上不来，臭傻子，弄死你。”杨锦强恶狠狠地说过后又猛踹了郝仁几脚。“起来‘飞’着。”
郝仁一脸痛苦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大弯腰撅着屁股把头杵到了地上，后背抵着牢门把屁股和两手都高高的举上了天。十几分钟后，郝仁的两腿带动着全身剧烈的抖动起来。
正当杨锦强乐不可支看着郝仁行将倒地时，提审员老刘押着一个骨瘦如柴的高个男子来到了107号牢门前。
“先滚一边去。”杨锦强冲郝仁低喝道。
浑身剧烈抖动的郝仁哪还站的起来，挣扎着向上拱了拱身子后倒在了地上。
牢门上的铁链子随着牢门的开启哗啦一声响过后，骨瘦如柴的高个男子从半开的牢门下钻进牢中蹲了下来。
“嘿，这还连上了！”杨锦强笑道。
“这真是前赴后继！”
“是呀，哪好也没看守所的买卖好，哪黄看守所也黄不了！”
……
“叫什么名？”杨锦强沉下脸来冲蹲在铺下的男子问道：
“庄四武。”
“多大岁数啦？”
“四十。”
“因为什么事儿进来的？”
“抢劫。”
“家里管你不？”
“管，我是从新收号分下来的，在新收号、我老婆就给我投钱了。”
“在外边是干什么的？”
“下岗了，在家吃低保。”
“低保户啊，怪不得抢呢！”
看到骨瘦如柴的庄四武进门时脚步踉跄地连站都站不稳，大尖禁不住喃喃道：“这样的还抢劫呢，二级风能刮倒！”
“哈哈。”
看到像病秧子似的庄四武半死不活的样子，杨锦强也不禁诧异地问道：“你怎么抢的？”
“我坐出租车回家，到家门口、我跟司机说太渴了，借俩钱儿花。”
“给了你多少钱？”
“三十块钱。”
“怎么抓到你的？”
“我刚进家不一会儿，就被抓了。”
“司机看着你进的门呀？”
“嗯。”
“在自己家门口抢，这不有病吗！”杨锦强惊叹道。
“一看就有点儿缺心眼儿。”大尖喃喃道。
庄四武在经过与郝仁同样的洗礼后和郝仁并排在牢门下那只有一米见方的狭小空间撅着屁股举着手“飞”了起来。
骨瘦如柴的庄四武只撅不长时间便体力不支的缓缓向郝仁的身上贴了过去，两腿复又剧烈抖动的郝仁下意识的用屁股轻顶了一下庄四武的屁股，庄四武的屁股努力的往回收了收，只一会儿便又向郝仁的屁股贴了过去，反复几次后弄得本就行将欲倒的郝仁忍无可忍的用屁股用力撞了一下庄四武的屁股，庄四武一头栽倒在地上。
“行啊、臭傻子，进号就鼓包！”杨锦强忍俊不禁叫骂道。
“他俩有夹。”大尖笑着喃喃道。
“级别也差不了多少，都是四十公斤超重量级选手！” 祝得利调侃道。
“意思就是可以PK一下呗？”杨锦强看了一眼祝得利笑道。“好，给两位超重量级选手机会，坐地上‘盘夹’，规则是不许站起来，可以用手和头，以一方倒地分胜负，好，现在开始，不许弄出声，听明白没有，臭傻子？”
郝仁和庄四武相对在铺下那一米见方的地上坐好后，面面相觑了良久却都不知该如何出手。
“臭傻子，不叫你们打、你们偷着鼓包，叫你们打、你们又都跟我装上纯人儿啦？快点打。”杨锦强沉下脸恶狠狠的威逼道。“郝仁，庄四武先往你身上压的，你先给他一个嘴巴子。”
郝仁低垂着眼帘，木然抬手在庄四武脸上抽了一个耳光。
“我操，玩我是不，你是打他呢还是稀罕他呢？使劲打，像我这么打。”杨锦强说话间猛的抬手抽了郝仁一个耳光。
郝仁在杨锦强的引导下以同样的力度抽了庄四武一个耳光。
“庄四武，你贴了他一下，他这么玩命抽你，你还不还手？”杨锦强乐不可支的冲庄四武怂恿道。
庄四武睖睁着眼睛抬手回了郝仁一耳光。
“哎！对，使劲儿打，输了的中午窝头掐了给赢的。”
被激怒的郝仁抡拳打在了庄四武的脸上，庄四武的巴掌在郝仁的带动下也变成了拳头，两人同样竭力向后仰着头激烈的厮打起来。
“哈哈。”牢内不停的响起一潮高过一潮的开心笑声。
郝仁一脸痛苦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大弯腰撅着屁股把头杵到了地上，后背抵着牢门把屁股和两手都高高的举上了天。十几分钟后，郝仁的两腿带动着全身剧烈的抖动起来，头一点儿一点儿的向地上落下去，汗水混着血水急速的下滴着，郝仁不停的把后背向牢门上拱着，竭力把身子的重量都抵在牢门上，虽然如此，身子的下坠仍是不停的加剧，当挨尽了最后一点儿力气后最终还是瘫倒在了地上，没等深知倒下后果的郝仁爬起来，又一番猛踹落到了郝仁身上，郝仁在三人的猛踹下彻底崩溃了，在极度惶恐中呜咽着扑到铺边抱住章卫的小腿，章卫急忙慌乱的用力抽出了腿，郝仁随后又被几人的脚踹回到铺下。
“起来继续‘飞’，臭傻子、敢偷懒，再倒一回让你彻底起不来。”杨锦强气喘吁吁的威吓道。
郝仁呜咽着爬起来又撅着屁股摆回了“飞”的姿势。
正当杨锦强乐不可支看着郝仁再一次行将倒地时，提审员老刘押着一个骨瘦如柴的高个男子来到了107号牢门前。
“先滚一边去。”杨锦强冲郝仁低喝道。
浑身剧烈抖动的郝仁哪还站的起来，挣扎着向上拱了拱身子后倒在了地上。
牢门上的铁链子随着牢门的开启哗啦一声响过后，骨瘦如柴的高个男子从半开的牢门下钻进牢中蹲了下来。
“嘿，这还连上了！”杨锦强笑道。
“这真是前赴后继！”
“是呀，哪好也没看守所的买卖好，哪黄看守所也黄不了！”
……
“叫什么名？”杨锦强沉下脸来冲蹲在铺下的男子问道：
“庄四武。”
“多大岁数啦？”
“四十。”
“因为什么事儿进来的？”
“抢劫。”
“家里管你不？”
“管，我是从新收号分下来的，在新收号、我老婆就给我投钱了。”
“在外边是干什么的？”
“下岗了，在家吃低保。”
“低保户啊，怪不得抢呢！”
看到骨瘦如柴的庄四武进门时脚步踉跄地连站都站不稳，大尖禁不住喃喃道：“这样的还抢劫呢，二级风能刮倒！”
“哈哈。”
看到像病秧子似的庄四武半死不活的样子，杨锦强也不禁诧异地问道：“你怎么抢的？”
“我坐出租车回家，到家门口、我跟司机说太渴了，借俩钱儿花。”
“给了你多少钱？”
“三十块钱。”
“怎么抓到你的？”
“我刚进家不一会儿，就被抓了。”
“司机看着你进的门呀？”
“嗯。”
“在自己家门口抢，这不有病吗！”杨锦强惊叹道。
“一看就有点儿缺心眼儿。”大尖喃喃道。
庄四武在经过与郝仁同样的洗礼后和郝仁并排在牢门下那只有一米见方的狭小空间撅着屁股举着手“飞”了起来。
骨瘦如柴的庄四武只撅不长时间便体力不支的缓缓向郝仁的身上贴了过去，两腿复又剧烈抖动的郝仁下意识的用屁股轻顶了一下庄四武的屁股，庄四武的屁股努力的往回收了收，只一会儿便又向郝仁的屁股贴了过去，反复几次后弄得本就行将欲倒的郝仁忍无可忍的用屁股用力撞了一下庄四武的屁股，庄四武一头栽倒在地上。
“行啊、臭傻子，进号就鼓包！”杨锦强忍俊不禁叫骂道。
“他俩有夹。”大尖笑着喃喃道。
“级别也差不了多少，都是四十公斤超重量级选手！” 祝得利调侃道。
“意思就是可以PK一下呗？”杨锦强看了一眼祝得利笑道。“好，给两位超重量级选手机会，坐地上‘盘夹’，规则是不许站起来，可以用手和头，以一方倒地分胜负，好，现在开始，不许弄出声，听明白没有，臭傻子？”
郝仁和庄四武相对在铺下那一米见方的地上坐好后，面面相觑了良久却都不知该如何出手。
“臭傻子，不叫你们打、你们偷着鼓包，叫你们打、你们又都跟我装上纯人儿啦？快点打。”杨锦强沉下脸恶狠狠的威逼道。“郝仁，庄四武先往你身上压的，你先给他一个嘴巴子。”
郝仁低垂着眼帘，木然抬手在庄四武脸上抽了一个耳光。
“我操，玩我是不，你是打他呢还是稀罕他呢？使劲打，像我这么打。”杨锦强说话间猛的抬手抽了郝仁一个耳光。
郝仁在杨锦强的引导下以同样的力度抽了庄四武一个耳光。
“庄四武，你贴了他一下，他这么玩命抽你，你还不还手？”杨锦强乐不可支的冲庄四武怂恿道。
庄四武睖睁着眼睛抬手回了郝仁一耳光。
“哎！对，使劲儿打，输了的中午窝头掐了给赢的。”
“这可不是友谊赛啊，为党国争光，都卖点儿力气啊！祝得利调侃道。
“哈哈。”
被激怒的郝仁抡拳打在了庄四武的脸上，庄四武的巴掌在郝仁的带动下也变成了拳头，两人同样竭力向后仰着头激烈的厮打起来。
“哈哈。”牢内不停的响起一潮高过一潮的开心笑声。
黄涛不忍看似的斜睨着两人的厮打，在牢内人笑声的感染下不禁也忍俊不禁咧嘴笑起来。
两人的厮打最后以精疲力竭宣告结束。
“快点，这汗真出透了，别感冒了，快拿被捂上，快点儿”杨锦强兴高采烈的冲章卫说道。
章卫起身从被垛上拽下两条被，把两人都捂了起来。
“捂严点儿，别让风遛着。”大尖慢条斯理的笑着附和道。
盛夏的大太阳把牢内烤得像个蒸笼，牢内那不过二十来平米的狭小空间本就热得令人窒息，两人又都被用被捂得严严实实，只十几分钟，两人那苍白的脸就像被烈火燎着似的红了起来，热汗也渐渐浸透了棉被。
“这桑拿蒸的差不多了，再搁凉水砸一下就爽透了！”杨锦强笑嘻嘻的冲章卫和大尖说道。
“还不谢谢杨哥。”章卫冲郝仁和庄四武低喝道。
“谢谢杨哥。” 郝仁和庄四武异口同声谢道。
两人爬进卫生间脱掉唯一赖以蔽体的裤衩蹲了下来，分别被浇十几盆凉水过后，郝仁跪倒在卫生间里呜咽不止，庄四武则被凉水激得昏死过去。
“本次窝头对抗赛——郝仁胜！”祝得利郑重其事的宣布道。
“哈哈。”
到这里我想对仍怀有质疑的人说一句
你对我的故事质疑
也就是侮辱了这楼里所有人的智商
我为什么让大家看我的小说
那种回忆性的小说是能编出来的吗 我日的
给质疑者两种选择
或是承认我这个只有初中文化的臭流氓 真TM有才
或是承认你脑残
只是别再侮蔑大家的鉴别力和智商
让群众雪亮的眼睛杀死所有的质疑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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